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1)死去 (第2/2页)
云荆举起手,凝视小指上的银戒,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了。心理医生说他简直像个蚌壳,来治疗却绝不配合治疗,一天天腐烂下去,活得像具行尸走肉,表面无碍,却病入膏肓。 脱下戒指,以上边不对称的花纹作了个正反,连云荆将它轻轻抛起。如果是正面他就去死,如果是反面就继续坚持,他想,让先生决定他的去留吧。活着是一种惯性,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银戒在半空旋转,映射出明丽的光芒。这一刻时间静止,连云荆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眼睛一错不错,汗流浃背…… 他猛然意识到心中恳求般的期许,他祈祷着正面,祈祷着解放的审判。 正在下落的戒指被他夺到手里,结果怎样不必在意了,他的心已给出最渴望的答案。连云荆去抽屉里翻出两罐未拆封的安眠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随即回到床上。 他半躺着,对焦灯光将戒指换戴到左手无名指上,慢慢把两罐药片全部吞下。 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笑,轻松、愉悦,久违的安心感与木质香气围拢全身,他亲吻着手指上的戒指,闭上眼,逐渐浑浑噩噩失去意识。 * 连云荆这辈子过得离奇。 18岁那年他凭借一张好脸,和对音乐的满腔热情走上了选秀舞台,他以为自己可以大放光彩,把脑袋里的旋律唱给所有人听,剥夺人们的视线,获得认同与喜爱。 可秦修的出现打破了所有规划。 他们在幕后热恋,在台下偷偷接吻,在欢呼喝彩声中相视而笑。他天真地以为一腔真情,十分努力,到最后就会恋爱事业双丰收,怎料到是落入他人罗网,逐渐捆紧而不自知。 成团出道以后,秦修的态度变得阴晴不定,逐渐粗暴、敷衍,对他冷嘲热讽、动辄打骂。最开始连云荆愤然想要分手,他下跪哭嚎,不顾脸面地挽留他,凄惨地说自己的身世遭遇,说自己其实有病,占有欲太强,很难有安全感。 他把暴力洗刷成爱情,贬低粉饰为鼓舞,抢占资源视作理所应当。于是连云荆一边心软,一边日复一日地自我怀疑,十年之间,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到惶恐自卑,生怕他丢弃不堪的自己,态度愈发卑微,换来的则是更肆意、更羞辱的对待。 直到秦修为了资源把他送上孟治的床,他们才真正结束,连云荆终于死心。 长久以来的辱骂讥嘲让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判断力,瑟缩在床上,仿佛一滩烂泥。他等待着孟治的到来,接受自己被贩卖为豪门笼中鸟的命运,没有分毫的反抗之心。 三十三岁的孟治无疑是个很有男性魅力的人,他俊美得锋利,又寡淡得沉郁,哪怕坐在轮椅上无法站立,满脸病容,那股气势也让人不敢俯视。 孟治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说:“把自尊捡起来。我孟治的情人要什么都有,你怕什么?” 他让连云荆喊他“先生”,允许他跟随伺候,教导他、重塑他。连云荆慢慢意识到曾经的可笑和可悲,他懂得了秦修的手段,也亲手报复回去。 后来连云荆一直留在孟治身边,知道了很多关于先生的事,包括看似强大的孟治也曾被人欺骗,在痛苦的婚姻中沉浮了十年。或许如此,先生才对当年的自己格外有耐心吧。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连云荆已经照孟治的喜好留了长发,学会抽一点烟,喜欢沉静地推着先生的轮椅行过片片走廊。他习惯伏在先生膝头轻轻哼歌,被孟治的手指温柔地梳理发丝。 他们从没在承诺过彼此,关系开始得不那么光明正大,居然走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生活得如同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与秦修在一起十年,迎来了新生;可当他和先生的第一个十年到来,却是死别。 孟治没能熬过他的四十三岁。 他离开了三个月,连云荆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找他。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