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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猜到那是编撰出来的。母亲是黑金斯一个极为宠爱的妃子，才能被允许孕育王的子嗣，最后在产女之际难产殒命。而若是真的宠爱，黑金斯法力深不可测，怎么可能不护着她让她魂飞魄散。那样的话若是相信了，那么冥界中人就是傻子。

    次女尚有一丝端倪。神族与冥灵都长寿，不少人知道当年那个被遗弃在一重地狱的襁褓女婴。但是当年黑金斯一回到天府就对外宣称她是冥界二公主，取名冰格；黑金斯至今还会想起，五百年前那个任谁都哄不了，唯有在自己怀中才会咿呀着张牙舞爪的小女儿。最后，索性便将她带在了身边。

    所以俨姬才会恨。

    那么残酷无情的父亲，却曾经和冥姬寸步不离了整整三年的哺育期。

    后来年华渐长，五百年过，连冥姬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特殊。

    然而俨姬记得。

    冥姬不过是一个在冥界沿捡回来的孽种！

    她凭什么得到父亲的偏爱？

    黑金古桥景色依旧，相逢故人心境却是已异一番。

    黑金斯一字一顿，凝声道：“冰凰，凰儿……才是最初时你给她的名字。”

    索希亚无言以对，默默颔首。

    那时月沐之下，就在夜华浴池与黑金斯耳鬓厮磨之间，索希亚轻声谈笑：“若为女子，便辈冰字，冰清玉洁，安瑕可赞同邪？”

    冰为辈字，长命锁上刻的是凤凰的凰，两字结合，是冰凰。

    说起自己本名安瑕，也竟是数百年再未闻起过。

    “索希亚。你既然来了，我只想问一句。”黑金斯转过头，哑声道，“那两年。全三界都在说你失踪了的那两年——你，身在何方？”

    索希亚疲惫地阖上了双眼。

    那两年，如斯狼狈，却是他一生之中最不堪回忆的前首。

    三界万古无一凤毛麟角般罕见的雌雄同体，却不但未被簇拥，反而人人视若蛇蝎，避之莫讳。

    就是万年前嚣张跋扈的冥界新主，从来有何忌惮，却还是无法面对那年谣言纷起，冥界之尊原来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以法术隐匿自身体态，从此埋身阴影，成为真正的暗黑之主。

    索希亚亦是一般，下了决心，做了黑金斯一般的牺牲，却还躲起来，远离了世间尘嚣，独自孕胎产女，独自舔伤修养，独自承受痛苦，那两年之后一切过去，还要面对挚爱生离，神界众人咄咄逼人，勾心斗角。

    黑金斯早在看到冰儿的那一刻，就幡然明悟。

    五百年前最后一次共处之际，那时深夜蝉静，唇舌交缠的那刻身上的人似乎低低含糊了一句话语，而自己迷乱之间尚未听清便无意识地应了允，后来便颠倒了雌雄也不及深究。一夜癫狂之后的天晓醒转，而那人却自此不见了人影。

    那一句话。他说他愿为汝，给冰儿添一个妹妹。

    “俨姬……很好。”

    又想起在圣山外见到那个少女之时那张面孔上张扬明艳的神采。

    那一面，是愆期数百年的父女相见。

    与他记忆里的黑金斯同出一辙的神韵。

    那便确实很好。

    “俨姬。”黑金斯却是笑起，“索希亚，你可是好奇她名姓？”

    索希亚不答，望见他眼角那笑意捎起得逞的意味，“阎纤。阎罗阎字。”

    “我原是给她刻好了金锁璎珞，冰清玉洁，纤尘不染。只是最后还是我亲手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