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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乾元三十五年冬，京城时降大雪。百姓都感叹自当今圣上登基后几十余年间还未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雪。

    因这白灾，京城内外一片混乱。城外京郊茂山脚下一村庄多户民居受损；一死、数十伤。城内物资缺乏，过冬最要紧的炭火尤为稀缺。银骨炭被达官贵人抢购一空一时有价无市，一担可逾五两雪花纹银。

    直到第六天，这连下了五天雪的天儿才终于放了晴。城里的老百姓都纷纷舒了一口气，互道总算是熬过了难挨的日子。

    街上，卖炭的老翁已经吃力的赶着牛车串起了街巷，扬着鞭子正在卖力的吆喝，铁匠家的芸娘听见叫卖后连忙挎了笸箩出门前去卖炭。

    大雪封山，京城外伐薪烧炭的人运不进炭，城内居民也没法子出城去买，这老翁倒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车最差等的黑炭。即使知道这炭会比平日里所用好一些的白炭还要贵上不少，芸娘也打算咬牙买上一萝。

    先熬过接下来几日寒冷的化雪天再说。

    朝廷派了官兵去茂山清雪救人，衙门也派出部分人手一同前去。是以除了主要道路之外，小街巷上的大雪无人打理，都是家家户户自己扫净门前积雪。

    家里男人一大早就出门了，所以自家门前还积着厚厚的雪未清理干净，芸娘深一脚浅一脚的挎着笸箩走向牛车；周围已经围了几个周围的街坊，大家见了面纷纷议论起前几日那仿佛是天神降了怒一般的大雪。

    正在叽叽喳喳的人群围住牛车，老翁坐在车上给客人装好炭火时，忽地听见远处的皇城中传出一声沉重哀戚的钟声。芸娘一愣，这并不是平日里常听到的钟楼报时的钟声。

    钟声沉闷悠长，幽幽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芸娘第一次听到这种钟声，心中满是不解。天子宫城中怎么好端端的敲起了这种不响亮的钟？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只见周围人全唰唰的跪了下去，就连坐在牛车上瘦骨嶙峋的卖炭老翁也急忙忙滚下牛车跪在车辕旁边。

    是丧钟

    想到这一点的芸娘一个激灵，忙学着周围人的模样低头跪下。地上积雪未化，芸娘双膝跪在坚硬的砖石路面，刺骨一样的冷从膝盖处钻进身体。她低着头，数着钟声转移注意力忍着膝盖上的冰冷。

    三、四、五

    九、十、十一

    十六、十七、十八。

    钟声在第十八声后戛然而止，周围渐渐起了声音不大的议论，芸娘这下也更是疑惑。她在未出阁的时候听祖父提起过，皇上皇后皇太后崩逝属国丧，敲丧钟二十七下；可今天这钟声怎的只敲到十八下就停了？

    周围人也是众说纷纭，直到芸娘买完了炭抱着笸箩回家，都没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芸娘也只是疑惑，倒没把这奇怪的钟声太当回事。毕竟无论是哪位贵人没了，抑或是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的又换了哪位新的主人，老百姓们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

    芸娘的疑惑倒是很快就有了答案。不过一日后，宫里传出消息，皇二子明珩获罪下狱；皇四子明瑾册立为储君，掌事监国。同日，皇五女和熙公主薨。

    太子哀恸不已，下旨按太子丧仪规制为其下葬，破例为公主鸣哀钟一十八下，以表哀思。

    储位之争已久，总要分出个胜败，这不稀奇。

    和熙公主是明珩一母的妹妹，在夺嫡中自是同一阵营，所以死在了兄长失事下狱的当天也能解释得来。

    可与她处在对立面的当今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大办她的丧仪？甚至为她敲了丧钟全国举哀。民间一时众说纷纭，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皇室秘辛，贩夫走卒又如何猜得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