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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花 (第1/1页)

    

灯花



    佳期哭笑不得,裴琅的脾气难捉摸得很,裴昭和佳期搅了他行猎,他要这样广而告之东郊山里的特产倒不是酒,是当垆卖酒的红颜少女,长京城人人皆知那是什么地方,行猎又玩的是什么花样。

    佳期摇了摇头,觉得裴琅偏狭至极,却舍不得放开手里的米酒,又捧着啜了几口,才道:陛下好些了没有?

    她睡了一日,眼下已是黄昏时分。裴昭年轻力壮,自然好多了,已要了折子来看,聚精会神,都忘了点灯。

    佳期叫人点了灯,在他边上没滋没味地翻了会书,突然想起来,今日倒没见李太医絮叨。

    裴昭嗯了一声。殿内灯火幢幢地晃,他没找到黄铜剪子,便叫人拿来,剪了灯花,李太医今日有些怪。不说他,母后怎么了?

    佳期没怎么,一时疑惑,裴昭便点了点自己的脸,母后的脸通红。是热么?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佳期才觉出自己身上火急火燎地发烫,于是捂着脸颊笑道:是上火。陛下,这时节烧炭还有些早呢。

    她生得瘦,尖尖小小的一张脸,浓长眉睫衬得肌肤如瓷如雪,眼瞳极其乌黑明亮,偏偏脸颊上一片红云,仿佛雪娃娃蓦地活了。

    裴昭看了她一阵,移开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儿臣还觉得凉,才自作主张,害得母后上火。母后回去叫人把炭盆撤了吧,儿臣糊涂了。

    佳期也不多坐,稍说了几句话便要回成宜宫,裴昭送她到了殿门口,她便叫他停脚,哀家认路。

    出了殿门,她却并未向东,而是稍微一拐,走到了昭阳宫偏殿后头,药香袅袅,是宫人正煎着药。

    她在那里站定,裴昭身边贴身伺候的邵兴平是个人精,留意着太后往这边来了,忙弓腰搭背地跟出来,太后娘娘。

    佳期站住脚,拢了袖子,陛下那桌上,哀家记得原是有把剪子的。

    剪灯花的黄铜剪子,刀刃未必有一寸长,但毕竟锋锐,后宫禁苑中丢了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大忌,先帝在时就有妃嫔这样行刺过,不过未果。

    邵兴平惊觉忌讳,一下子流了满头冷汗,低头应是,奴才这便遣人清查,娘娘放心,必不惊动陛下

    佳期淡淡嗯了一声,青瞬拍手笑道:邵总管也不必急着请罪,左右陛下剪不了灯花便早些就寝,也是功德一件。

    场中人不由得都笑了,佳期也一咧嘴,你闹得人头痛。

    邵兴平就坡下驴卖乖,将灶后的一个人拉出来,太后娘娘头痛,李太医倒给看看。

    原来煎药的正是李太医。佳期虽然确实觉得全身发烫,但嫌此人啰嗦,并不想真让他看看,兼之犹惦记着昨日昭阳宫外偷窥的人影,想要遣人一查,急着抽身,于是向后一退,不必。

    李太医却陡然迈了一步,从青瞬身边一让,上前握住了她的腕子,摇摇摆摆道:娘娘娘娘脉象热盛邪灼嗝,气盛血涌,才会如此大起大落。

    丝丝缕缕的酒气穿过空气钻进鼻端,佳期皱了皱眉,心下了然,难怪他今日躲着不见人,于是压低声音,李太医,御前当差,可不该饮酒。

    青瞬莫名变了脸色,叫了一声娘娘便走了过来。李太医却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癫狂般,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奸佞当道,无人扫除,轮得到一个淫妇教我御前的规矩?

    他眼里通红,显见得受刺激失了智,邵兴平竟拦不住,被他一脚踹到了药炉边。佳期心下一沉,猛地意识到原来那墙角的人影正是他,却见他合身一扑,只觉后背剧痛,竟已撞上了院墙,心里竟又走神了她在昭阳宫被行刺,这传出去要成什么话?

    李太医虽然年老,毕竟是个身长六尺的男人,这一撞撞得佳期眼前一黑,身子不禁软了下去,只听他嘶声哭了起来,老泪纵横,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背着陛下,我全看见了!陛下、陛下还叫我去给这淫妇生炭盆,可我全看见了

    佳期心里一团乱麻,知道自己是在他跟前露了马脚。却见李太医手中一错,已亮出了磨尖的寒光刀尖,正是那无故丢了的黄铜剪子,大概是他早间看见了什么,回来便将剪刀一昧,就等着这一刻来清君侧!

    佳期缓过一口气来,觉得身上烫得吓人,却无暇他顾,忙抬手用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习武之人都知道人手上有关窍,佳期虽然早已荒疏了,却仍捏得准,果然,被她虚虚一握,李太医再使不上劲,憋得汗如雨下,另一手仍攥住了她的衣领,恶狠狠道:裴琅那厮?狼子野心,图谋江山,可惜道行还嫩

    几乎是在霎时之间,佳期五内如有烈火烧灼,胸腑内点燃了炮仗似的,嗵地直捅到了喉口。

    佳期脚下微一踉跄,手上蓦地脱了力,虽仍握着李太医的手腕,那青瓷酒瓮妖娆的弧线却蓦地在眼前闪了一下,她猛地觉出了不对头这不是什么上火,是那酒有问题,是裴琅被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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