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乔的人生一团糟 (第3/3页)

分手。

    终于，在一个寻常如每个无聊的傍晚，赵之乔收到了院草发来的微信：我们分手吧。

    赵之乔等了十分钟再回：好。

    然后截图，发给所有好朋友。

    好朋友：恭喜恭喜！

    赵之乔：普天同庆！

    回完微信赵之乔就把手机关机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但赵之乔还是决定给这次分手一点仪式感，她要到卧室蒙着头睡一觉。

    题外话一下，这里的卧室是指她从小长大的城市，也就是她爸爸独居的家。赵之乔所在的家并不是北京，毕竟在北京可能不需要特意走到卧室了，开门即卧室。这是新年伊始，她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是一个异常冷清的年。

    冷清得很不正常，没有父母唠叨，也没有喜气洋洋，赵之乔的妈妈在去年的冬天，跳河自杀了。

    她还记得找到妈妈遗体的那天，那天周五，她刚好考完本科最后一门考试，买了食材正在朋友家准备庆祝一下考试周的结束，结果接到了爸爸打过来的电话，她第一次听到爸爸在哭，哽咽着让她赶紧买当天的机票回家。

    从这开始，过年这件事就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一夜无梦，她很久没有做梦了。等赵之乔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爸爸经常值班，今天也是在值班的一天，家里只有赵之乔一个人。

    有人给她发祝福，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

    换做以前的赵之乔，她肯定会不屑的嘲讽，放弃吧，去年过得就那狗样子，新的一年还会继续是那个狗样子。

    但今年确实太狗样子了，狗到没有任何一个新年会不如这一年糟糕了，赵之乔想了想，回复会的，谢谢。

    屏幕很快又灭了。赵之乔盯着天花板，想要捕捉窗外的车灯划过时，在天花板上掠过光影的画面。但是，这间新房子坐落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小区中心，没有车会路过，也没有马路上的人声鼎沸，霓虹灯光闪烁，只有寂静，长久的寂静。昏暗的天花板仿佛一潭死水，不会有一丝波澜。

    她睁开眼又闭上，闭上几秒钟再重新睁眼，一遍又一遍，想看到什么不同，但天花板上什么没有改变，什么都不会出现。

    赵之乔小时候住的是家属楼，家在靠马路那一侧，她的房间也紧靠着马路。

    小时候，每当赵之乔晚上睡不着，她就会观察天花板上的光影变幻，并伴随着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视听结合，非常梦幻，汽车远远驶过来的声音便是这光影出场的前奏，低沉绵长，像交响乐里的大提琴。如果刚好是下过雨的一天，那么，当车辆驶过水深区域时，小水坑里的雨水会被车轮猛然碾压，产生水花溅开的爆裂声，这是听。

    至于视，光影会把天花板分割成一幅画里不同的部分，窗框和花纹的组合映射在天花板上，看起来很像一个城堡，上方的空白是天空，下方则是土地。

    每当汽车驶过时，车灯会通过玻璃窗户反射到天花板上来，形成一片片的浮光掠影。当车从一个方向过来，那车灯的光影就从左边飞到右边，另一个方向来的车的灯，光影则会从右边飞到左边。对于行驶缓慢的车，光影是轻缓温柔的，看起来像是精灵在城堡里跳舞。横冲直撞的车，则像误入城堡的恶龙，掠夺一番后飞速离去，谁也不知道他下次会在哪里出现。

    光影的变化会在凌晨过后慢慢减少，甚至会沉寂很久之后，忽然出现一道光影，缓缓划过天空，像极了一场深夜悄然降临的流星雨。

    小时候的赵之乔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在自己的想象王国中畅游，直到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平缓，直到完全闭上眼，酣然入睡。梦境香甜。

    小赵之乔就这样看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直到上大学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