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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知他人苦

    他们断了联系已经好几周了。

    是自尊心作祟，也是愧疚心所致，他做好了与白爔冉分道扬镳的准备。

    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正好是一月底，估摸着也很久没去医院探望母亲了。

    外头乌云密布，天色昏暗，黑云压城，暗无天日，他站在医院的落地窗前，竟生出异样的、劫后余生的侥幸。

    童亦名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病房内，妈，今天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的母亲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对着他傻笑。

    准确来说，是听不懂。

    他的童年有些坎坷，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父亲却常常酗酒，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同他的母亲置气。

    他的父亲还是个赌鬼，手气也不好，输钱自然也是常事，把家底都败光了，就拿母亲的嫁妆抵押，拿童亦名的学费还债，那会子亲戚们都躲着他们家，连邻居也不愿与他们家多来往，那时母亲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候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但他那会还小，不懂其中缘由，长大了才明白。

    但童亦名骨子里是个乐观的人。他总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学习，取得好成绩，帮父母分担一下家务，就能哄爸爸妈妈开心，爸爸妈妈也就不会天天吵架了。

    事实就是他太天真了。父母不仅不在乎他考了多少分，打骂也愈加过分。母亲常常把自己从父亲那收到的委屈发泄在自己身上，更甚，父亲仍觉得不解恨时，会连着他对母亲愤怒一起强加于童亦名。

    他还记得，他的第一颗乳牙就是父亲硬生生打掉的。

    而他八岁那年，原本他如往常一般帮妈妈收拾碗筷，却不料被一下子冲进厨房的母亲吓了一跳。

    母亲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她发了疯似的呱呱大叫，双眼红肿，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她嘴里呢喃着疯话，指着童亦名，歇斯底里地喊着，是你，是你！

    随即，她瞄了眼正烧开的烫水，抓起水壶泼到童亦名的腿上，又因无钱医治，留了疤。

    八年后，父亲死了。

    那是他活了十六年来收到的最开心的消息。

    是被一辆私家车撞死的，不仅如此，懦弱怕事的母亲还与车主一家签了和解，他们家因此得到了许多的赔偿金。

    总之，家里慢慢变好了。

    上了高中大学后，人们的价值标准不再单一，他的眼界也变得宽阔，还认识了两三个知己同窗，天生乐观的心态和能说会道的天赋让他得到了许多认可。大环境的优越以及自身的坚强成功宽慰了他从原生家庭和体肤上受到的伤害。

    临毕业时，他原本想报名参加考研，只是没想到，在他以为的全新生活即将展开之时，一道噩耗晴天霹雳般打下。

    母亲上楼梯时不小心摔倒，把脑子给摔坏了。

    医生诊断是脑溢血，整个人算是瘫痪了，除了头部和手指能动，其他地方跟植物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得已，他只能放弃考研，把住的房子卖掉，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医治母亲上，仍无济于事。

    甚至有段时间，不吃饭，靠喝水饱，也不舍得花两块钱坐公交，步行去医院，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靠照顾母亲吃喝拉撒麻木自己。

    好在他通过司徒少华认识了酒吧的店长，靠自己的一嘴好口才哄客人，才勉强撑起母亲的医药费。

    所以，不能怪他对金钱的渴望比常人多得多。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即使他对白爔冉有过愧疚，但给他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利用她。

    人总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或许，他的一生就得不断地失去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失去的，按常理来说，他一个小酒吧里的小小陪酒，没有相应报酬的话，为什么，凭什么要帮她做这么多？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为每个人排忧解难，可谁会为他排忧解难？

    每个人都说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他就得照顾每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