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玫瑰不逝_蝴蝶溺亡在腹 九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蝴蝶溺亡在腹 九 (第2/2页)

多情柔软的深皮肤少女在细嫩的大腿上为我搓好雪茄,羞怯地递给我。但遗憾的是我不抽雪茄,我不抽这些被烟鬼们推崇备至的圣品,我只喜欢焦油味不能被完全剔除的烤烟,因为它们不够纯粹。颈侧的伤口并不深,愈合得很快,已经有初步结疤的痕迹。我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但沉默对我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于是我继续用手比划:我猜我们很快就要撤离了。约瑟夫点点头,说,总不能留下来给人当活靶子。

    当天晚上林夜回来,依然古井无波,纤长的黑睫毛上残留着火药的气息。他没有擦枪,在四小时的休息后就前往哨岗进行替换,营地的人员已经极其紧张。但八卦永存。有人告诉我,鬼枪去交涉从头到尾只做了两件事,面无表情地凝视对方,看得对方冷汗涔涔,和从腰间拔出那把美式军刀直接插在桌上,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挑起眉毛问什么不行?那人神秘地笑笑,这你得问老大。

    老大三天后才回到营地,告诉我答案:继续留在这里,不行。

    中国军方在云南边境的难民营已经建立完毕,允许掸邦人民和受波及的中国人民前往避难,江明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发出五封电报,得到中方和缅北政府方的回应之后,召集不在哨岗的所有佣兵,向他们宣布下一步行动:他带队将我送走——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席拉库撒镇,那里有他的老朋友。剩下的人负责将难民疏散至中方难民营,拿钱,走人。直升机留给他们,只护送我们离开掸邦高原,我们则轻装简行。

    他点了一个极其简略的战术小队,两名突击手,一名狙击手,一名技术联络员——在点狙击手时他拧着眉停了两秒,还是点了林夜;给了我三小时准备时间,捏着我的腮帮子让我不准把那群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走,只能带生存物资。我唔唔地说好,回到房间,先躺着睡了两小时,然后爬起来翻出我的瓶瓶罐罐,所有东西都铺在我的真丝睡衣上,在昏暗阴沉的旧校舍房间中,那条睡衣像被蜕下的皮。我并不惋惜这些东西,一切物品都可以荡然无存。我只需要一件东西。

    在我背包的夹层里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酒红色露背礼服,冰凉柔滑的丝绸质地,落一头湿淋淋的长发。背部裸露在夜色中,皮肤惨白,像水鬼的残骸,冷艳入骨。那是我的照片,我最喜欢的一张。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摄影师在晚会后找到我,英俊的英国男人,柔软如海洋的蓝绿色眼睛,波光荡漾。他说,我请求您,让我为您拍一张照片。我曾经见过您,我知道倘若我再次见到您,我这一生都会毁于一旦。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一听到您的名字,我就无法控制地来到这里。我不奢望您的垂怜,我知道您是残忍的——我撩着湿漉漉的头发笑了一下——我不期许回应,残忍是美人的天性,习惯与宗教。我只想要一张照片。

    停,有烟吗?我的包掉了,这身衣服让我没法放东西。

    我只想要您的一张照片,我不奢求能保留这张照片,但请让我拍摄您。只要能对着您按下快门,我这一生都会满足于此刻。我请求您……

    犯起烟瘾的冷漠者和陷入爱情与毁灭幻想的追求者,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在确定他没有烟之后,我懒洋洋地站起来:拍吧。一张,记得寄给我。于是他拍照,镜头停在我的背部,一瞬间亮起的闪光灯如同刺人的视线钉在我的脊椎。很快他就把照片寄给了我,很快就听说他跟新的模特打得火热,那双蓝绿色眼睛依然柔情地望向别人。

    我慢慢掐灭手上的烟,折好照片,塞进江明扔给我的满是物资的包里。三小时很快结束,我撕掉颈侧的绷带,借着镜子,看见一道溅射状的长条伤疤停留在雪白的皮肤上。我轻轻触摸着那道伤疤,不疼,但有奇异的痒。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