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有些苦恼的样子, 但如今的时俗, 聘礼的厚薄代表着夫家和夫婿的重视程度,夙延川肯这样的用心,钟老夫人心中到底是受用的。
她看着小姑娘沉静地坐在那里的样子,也没有再同她说下去, 只是笑吟吟地抚了抚她的肩颈,却就转过身去同云弗说话:“总不能落单一抬,我那里还有些昔年我们家老爷子留下来的前朝书画……”
云弗就笑道:“哪里能盯着您的私库!我爹前头又送了一船东西上京来,原本上个月就该到的,因为遇上了风浪才迟了些……”
两个人已经自顾自地商议起要向嫁妆里再添补些什么了。
顾瑟又不好就告退出来,只好把自己当作尊泥塑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样听着她们说话,心里却也漫上一股奇异的、微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上一世, 她是奉了喻和宫的懿旨,匆匆忙忙地嫁进了东宫。
那个时候云弗已经大归云梦, 顾崇卧病不能视事,顾九识沉默而忙碌,偌大的顾宅里,连下人面上都少见笑容, 没有人期待她能有一场白首同心的婚姻,甚至连活下去都似乎有些奢求。
她心里没有新嫁的羞涩和期待,只有一腔孤勇, 和夜深时心头辗转而无处明言的惶恐。
这一次,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和那时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充满希冀的,她是天子钦点、明媒正聘的太子妃,太子的态度珍重又诚恳,祖母和母亲兴致勃勃地为她准备十里红妆,没有人恐惧她出嫁后会过得不好……
顾瑟在这样的喜气里,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是泡在热水当中,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日子就飞快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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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是钦天监在数十个吉日里最终选定的良辰。
顾瑟从卯初就被侍女服侍着起了床,她昨夜做了个朦朦胧胧的梦,醒来时还有些疲倦,闻音大惊小怪地剥了滚烫的鸡卵,垫着巾子替她敷了敷眼,又服侍她洗漱了,才扶着她的手臂,替她一层一层地换上了衣裳。
吉服是尚功局调了南十六造、北织造司的能工巧匠,耗了一年的工期才织绣而成,穿在身上的步骤也十分繁复,几个丫鬟受过宫中教引姑姑大半日的教导,等到服侍顾瑟换好了衣裳,依然累的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水。
顾瑟被这样折腾了一回,也清醒了过来,又被推着坐在妆镜前的墩子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被两、三双手托着下颌、在脸上熟练地涂画,深翠的螺子黛勾了娥眉,细白的霜粉微晕双颊,醇红的口脂点在唇上……她眨了眨眼,就被姑姑轻声地提醒道:“您可动不得,仔细伤着了眼睛。”
她认命地微微闭了眼,听到另一个姑姑微微笑叹了口气,道:“娘子这脸蛋,细滑不说,白的叫人心颤颤的,涂了粉反而显出些暗淡。”
竟转了头同丫鬟道:“去打些水来,给娘子净了脸。”
柔软的湿巾子在脸颊上拂拭而过,敷在脸上叫人透不过气的粉都被洗去了,顾瑟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面上上过了妆,这两位姑姑就退了出去,换了个专司梳头的姑姑进来。
一早上不见人影的闻藤手里提了个不大的小篮子,跟在后头也走了进来,就看见穿着青色褕翟的少女搭着手,端端正正地坐在妆台前头,任由身后的人握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梳通。
那模样又乖巧又温驯,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