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话语再难为继了。
她脸上都是涕泪,看上去狼狈极了,依旧把腰挺了起来,但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易被这样倔强的自尊所打动——就连顾九识的脸上,都罕有地露出一丝动容来。
顾九识沉吟道:“我知道了。”
知雪这时只是低着头流泪,连“冤枉”都不再喊了。
顾九识却忽然道:“越将军告诉我,他和阿苦出去寻访的时候,曾见你在庄头与人说话。”
知雪霍然抬起头来。
顾九识正看着她,眼睛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和淡漠,仿佛刚才的动容都是假象一般。
她嘴角翕翕,忽而打了个哭嗝,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顾九识道:“你是家生子,一家身契都在府中。你好好地想一想。”
竟就转身出去了。
门再一次吱呀地掩上了,有卫士橐橐的脚步声靠过来,门上传来金木摩擦、锁链抖动的声音,又很快地恢复了寂静。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天窗里漏下斑驳的月光。
罗裙侍女有些发直的目光落在满地横斜的错落黑影上,忽而褪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倚靠在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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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弗做了一夜的梦,一大早就醒来,躺在暖杏色的喜鹊登枝绫子床帐里,望着承尘上的雕花发呆。
卯初一刻,会槿在帐外轻声地叫起。
她服侍云弗梳洗,一面轻声细语地回话:“老夫人今日要去寿昌买花,一大早就叫人来传过信,说夫人不必去请安了。”
云弗嗯了一声,就问道:“昨天笙姐儿过来要的香材,可都给她收拢出来了?”
会槿道:“有几味在大库房里头,经年没有人动用过了,要今儿带人去翻一翻才找的齐。”
云弗稍起了兴致,道:“我的箱笼也有半年没有晒过了,若是今天阳光好些,不如索性都挪出来晒一晒,也免得生了霉蛀。”
会槿笑着应了。
云弗先见了管事嬷嬷们,处置了府中的庶务,才传了早膳。
会槿指挥着丫头和嬷嬷们开了库房。
云氏是云梦郡望,族中巨富,当日云弗出嫁之时,十里红妆,一路北上,曾轰动京师。
出嫁之后,顾氏不匮资财,向来没有刻薄儿媳嫁妆的传统。顾九识与云弗夫妻恩爱,更时常为妻子添补妆奁。
云弗的私库也因此十分丰厚。
她袖着手坐在美人靠上,看侍女们蹬着梯子趴在箱笼沿上,一个匣子一个匣子地向外传递,分门别类地摆在廊下。
“光是龙眼大的东珠,这几年就存了七、八个匣子,竟都没有用上,放到后头生都忘了。”会槿端着账本,笑吟吟地同她说话:“上回瑟姐儿要做两双绣鞋,白拆了一副帘子。”
云弗不以为意地道:“珍珠的帘子最是吵人,略有些便风噼里啪啦,声音又不大好听,倒不如搭着瓷、玉清脆些,拆了也就拆了。”
她点了点院中的箱笼,又道:“阿苦那个丫头,向来不拿这些看重,她惦记着我的书库呢。”
会槿就笑道:“瑟姐儿的性子,同老太爷和姑爷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读书人的性情。”
云弗却笑折了腰,道:“你在这捡好听的哄我呢,不过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