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纸,感受到自脚心窜起的冷意。
李渐宽仍旧安睡着,呼吸像是吹在轻软的棉花上头;盛星冷得腿抖,他到床边上了,然后坐下,眨眼,使劲咬着了嘴唇。
那俩字儿是带着肆意的沙场味道,又疯狂蛮横。
“柯钊……”盛星忽然像受惊,把手上的纸攥得更紧,他吸一股气后,快速地阖住了眼睛。
凌莉润在五湖园长住了。
她喜欢黑松,在房前头成堆地养着,夜里有人来了,穿大衣戴绅士礼帽的一个,叫陈万章,穿马褂长袍的一个,叫陈无疑。
“新人拜会停了些日子,今儿来请示太太了,咱们得听您的,说一说帮里收人的事儿,”陈万章有些年纪了,花白胡子短短两截儿翘在嘴边儿上,他问,“陈先生好些了吧?”
“在好,给治着呢,跟前儿有盘糯,能放一百个心了?”凌莉润自知这场合人人话里头藏着锥子,她却不示弱,细腿叠着坐下了,看着陈万章苍老的脸。
老头儿一笑,说:“我放一万个心,太太的人际和生意经,在帮里头传开了,现在陈先生身体抱恙,您代替他抉择,那是自然的。”
“这是新人的名单,查过的,能进来的,还得让您过目,陈太太。”
陈无疑脸庞年轻而胖,像是吹鼓的球,他眯起眼睛,刻意用劲儿地咬牙,把“陈太太”里头的“陈”读得那样重了。
“我放下心了,”凌莉润弯着嘴角笑,缓缓地点头,她回过身,嘱咐着,“收着这个名单吧,丛茗,我得见客了。”
一会儿,等全部人退下,凌莉润才放下那脸上快崩塌的笑意,她在等着有约来访的柯钊。
少帅的气派是不输的,他进来了。他看着凌莉润年轻羸弱的小脸儿,说:“陈太太,我恐怕要反悔,该还的的时候给您还了,还不了的也没辙……江念微和您手下做事儿的可没干好事儿——”
“您请坐。”
凌莉润还那样从容,她从茶几上端了还热着的咖啡,杯子放在嘴边儿上,细细尝着。
“我想的是,您明白我救他家里和救他,以及提拔和保命,还有工作,都是有所图的,我不是圣人。”
“你难以言说的私心?”
“所以我的承诺要作废了,陈太太。”
凌莉润放下了手上的绿瓷杯子,她站起身了,面对着仍旧没坐下的柯钊,她终于懂了什么是能使任何人幼稚计较的情。
她摇了摇头,说:“争抢不到是您没本事,大丈夫该做的,是将自己的情场失意迁怒于我么?”
凌莉润,细瘦、美丽、温顺;凌莉润是最凶残的小狼;她轻歪着头,试图以专注的神情看向柯钊,她抬起嘴角笑了,眼睛里的,却是果断好斗的、充满希望的愤怒。
第四十四章 热阳和早春
惠立春的身子探到窗外头去,她不顾夜里彻骨的寒风,像是飘在窗后头的、一朵鲜嫩的花;直愣愣看着柯钊下车了,看他绕过院儿里冬天里结了厚冰的池子,远处能瞧见星星点点别人家里的灯,惠立春想喊他。
忽然,身后床上睡熟的婴儿哭了,他尖叫,然后抽抽搭搭喘气,接着,开始了尽头很远的啼哭。
“你这才回来?”被儿子闹得急的惠立春,像是没多少恭敬了,她蹙起眉毛,站在楼梯上头,轻轻问一句。
柯钊在客厅里,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