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莉润说完,打了个呵欠,她准备走了,愿没将她随身的用品袋子拎着,又从里面拿出个浅色的、小的牛皮水囊。
盛星站起来送她,到门口了,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坚决要辩解一句,他说:“我觉得爱情也干净。”
凌莉润抿着红嘴巴,将半口水吞下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盛星,终究,只能点头,说:“好。”
他们今天谈话的内容有些怪异,庸俗的同时天马行空。盛星觉得,他那一句话的辩解不是给了爱情,而是给了江菱月。
护士又来了,后半夜天儿更凉,她几步上前来,张合着冻得发白的嘴巴,低声说:“陈太太留给您的信。”
护士并没有多猜多问,她转身走了,随手将门掩上。盛星一只手抖开那张折得不算用心的纸条,觉得谈不上是在看信。
几行,也没哪位大家的影子,凌莉润的字风流又洁净,盛星看得书多了,于是能顺畅地默念下去,最后那句是:“要是来了我这里,有一天你能保命,也能保他的命,可以让你恨的人死,可以给折枝报仇。”
盛星的眼底,忽然就生出一种抖动着的情绪,他那些自私与黑暗,在这寂静的室内尽数爆发,他那一刻,觉得,凌莉润的话竟全部说在了自己心坎儿上。
李渐宽在梦里,呼吸带着病重特有的粗重,盛星睡着了,他占据了一旁空着的窄床,梦见了江菱月和江二云,还梦见了一个穿着丝绸长裙的、瘦高的女人……
江菱月头一回和惠立春碰面。
她很纤瘦,可没有过分凸出的骨头,而是皮肉连带着身躯的架子,都窄而且精巧,一片阳光从高处的窗外打进来,正照在客厅的地毯上。
奶妈在一旁,慢悠悠晃着婴儿的摇篮,惠立春将茶递上来,还说:“江先生应该是读书人。”
“小时候念过几年。”江菱月并没有多说话的打算,他初来乍到,刚刚在这座极其大的房子里度过第一个夜晚,他知道表面的惠立春是贤惠温婉,但难断定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她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为什么极大的事儿准备,然后,嘴角翘起来了,给江菱月交代:“老管家走了些时候,这儿不能缺人的,少帅说让你替他,我也同意。”
“您尽管嘱咐吧。”江菱月喝着茶时候,又准备细瞧这座房子,可他一回头,看见了穿着衬衣长裤的、算是早起的柯钊。
“少帅,”惠立春忽然站了起来,她这一声问候,比呼吸还轻,再想想,又加上句,“早上好。”
“怎么不叫我。”柯钊的声音闷在喉咙里,用手按了按眼睛,他几步到江菱月对面的沙发前,坐下来了。
惠立春穿着细跟皮鞋和旗袍,转身走了,大概是再去端茶;婴儿在摇篮里头,心情好极了,于是断断续续地笑……柯钊小臂撑在腿上,沉思后忽然抬起头来,他问:“睡得怎么样?”
“一般。”江菱月说
“你别听她的,别紧张,管家的事会派一个助手给你,不需要很忙。”柯钊说起话,还是有几分冷冽,他那么严肃,有时候让人退却,可江菱月觉得他倒不可怖,而是在某些时候过分强权,因此需要逼迫自己,也在逼迫别人。
惠立春又来了,身后仆人把茶碗放下了,奶妈在逗笑个不停的孩子,她说:“夫人,快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