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山白坐在酒楼雅阁中,低头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夏日的凉风吹过他鬓发,一派悠闲自如。
小二收走吃完的碗盘,利落地擦干净桌子,奉上一碟荔枝。
“岭南荔枝,个大皮薄,放眼全玉京,除了宫里和天香楼,可只有咱们这儿有!”小二笑着把汗巾往肩上一搭,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二位慢用。”
说着退出了雅阁,顺手把门关上。
阮山白拈起一枚荔枝,微微沉吟:“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赵政坐在他对面,把荔枝塞进口中,看他一眼:“这首诗,我记得似乎说的是前朝祸国殃民的杨妃?”
话虽如此,但也未必不是意有所指,他心道。
阮山白笑了笑:“还好潇湘夫人不爱吃荔枝,再者有赵将军和诸位重臣在,她也不能祸国。”
赵政心想那可不一定,你是没听说陛下有多宠爱这位潇湘夫人,这女人在宫中又是多么肆无忌惮,气焰嚣张,连御前总管魏平安都不放在眼里,更有甚者,听说宴文傅和杨怡都在她那碰了钉子。
不过这事与他无干。
更何况要按他想法,皇帝宠幸个把女人,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顾禾毕竟还是刚及冠的少年人,情窦初开,疯狂也是难免的。等他见的美人多了,自然会懂得情爱之事,不过了了而已。
他并不关心这个,来见阮山白也不是为了跟他聊皇帝的轶事。赵政揉了揉太阳穴:“阮公子,上次拜托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恩?”阮山白回过头来,“当然。”
他把荔枝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戳了戳:“五年前,谢皇后重病薨逝,先帝料理好她的后事,转身就带兵出征大理,不顾大理地势易守难攻,也不顾人家苦苦求和,硬是花了三个月,把这蕞尔小国从版图上抹去。”
赵政当然知道这段历史,甚至亲自参与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如果说出征北境是因为北境屡屡犯边,因而勉强还算名正言顺,那灭大理国则完全是不义之战,当时上下臣民也多有微辞,甚至史官都以批评的语气写下了这段历史。
只是,顾成林本就坚毅果决,加上结发妻子猝然身亡,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癫狂之中,不仅对大理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臣子也绝不心慈手软。他连杀了八位不愿意修改史录的史官,直到第九位终于屈服,抹掉皇帝凌迟二十八位大理皇室及祭司,坑杀八百降卒,流放三千百姓的残酷行径,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帝亲征大理,三月胜而归。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阮山白轻轻叹口气:“将军当时没有劝阻先帝吗?”
“劝不了。”赵政抬手喝了口酒:“谢皇后死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动辄发怒,六亲不认,谁劝都没用。”
还好他已经死了,赵政心想,不然连他,连着这一众大臣,也未必能够善终。
阮山白闻言,微微笑了笑:“先帝也是个痴情之人。”
“他当然是个痴情之人,也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赵政低声道,“可他除了谢莹,从没把天下人真正放在心上过。”
阮山白和他对视一眼,赵政苦笑着摇头:“罢了,你继续讲。”
阮山白于是继续道:“我派了人手伪装成商贾,去大理打探消息。他们的祭司当然是都死了,遗民大多被分散安置在龙朝各地,不过还有些许留在大理。”
“其中有个人说,当年他们的大祭司确实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