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花了一秒回忆他前一晚把这支笔扔哪儿了,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噢对,我昨晚泡澡的时候在想算法来着,不拿笔记一下我怕忘了。”
祝敖点点头,转头教育祝文嘉:“学学你哥。”
自从庭审后祝文嘉就一副自暴自弃的状态,庭霜也没有管。这种事得靠自己。祝文嘉能给他下载个软件找对象,但他没法给祝文嘉下载个软件找妈。
他甚至不想知道翁韵宜的判决结果。
宣判当天律师给他打电话,还没等律师说判决结果,他就先说:“您说我听了这结果,是会高兴呢,还是难受呢?”
律师想了想,说:“不好说。”
庭霜一笑,说:“我想也是。不管是个什么结果吧,站在我这个位置都是高兴也不合适,难受也不合适。”
律师顿了一下,说:“那您还听判决结果不听?”
“不听了。”庭霜半开玩笑似的说,“冗余信息占内存。”
他确实感觉到这些东西在慢慢地跟他脱离关系。
他像躺在海底逐渐上升的人,只要等待最后一层覆在他体表的水膜脱离他的身体、断裂成水珠落向海面,他就可以完完整整地回到阳光下。
他每天非常规律地早起,陪祝敖吃早饭,然后去公司上班,努力做好那些他至今也没能喜欢上的工作,傍晚回家,仍旧是陪祝敖吃饭、散步。
他有时候还一个人去母校操场跑步,跑完步去校门外吃馄饨。
应该是某一个周六,自他和柏昌意一起去吃馄饨后一个多月的光景,他自己一个人再次去馄饨店。
正好是中午饭点,店里人多。排在庭霜前面的是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店老板一见他,就亲热地招呼道:“也是高三补课的吧?”
“对,就高三的星期六还在这儿。”男生笑着点头,然后催促道,“老板快点哈,我吃完还想去会儿踢球。”
“放心,这份就是你的。”店老板说着还给那男生多下了两个馄饨,“高三辛苦,多吃点。”
轮到庭霜的时候,店老板稍作打量,少了方才的熟稔,多了几分客气:“先生您吃什么?”
先生?
庭霜微愣,可也只一瞬。
大概人做过的事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今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人误认为他是个高中生了。
他看了一眼前面那个男生,笑说:“跟他一样。”
店小人多,吃的时候他也不讲究,就和其他高中生拼在一桌,他听着他们说月考成绩、讨论高考改革、吐槽做不完的作业。
“我太难了。”有个学生搞笑地模仿电影里的台词,“只有高三这样,还是人生都这样?”
“当然只有高三这样。”庭霜边吃边搭腔。
店老板也鼓励说:“对,考完就好了。”
庭霜笑眯眯地补充说:“因为以后的人生只会更难啦。”
刚一说完他就被心系考生的店老板赶到店外摆在路边的空桌上,一个人在萧瑟的秋风里吃完了剩下的馄饨。
他也经常在午休的时候一个人跑到roborun总部大楼的楼顶上去。
那里很像lr所的楼顶,同样没有其他人,同样可以看到很远的风景。
他在上面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养过不怕冻的仙人掌,思考过一些有意义或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