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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教诲(彩蛋小剧场) (第2/2页)
,食不下咽,连图瓦什的笑都快想不起来。 “图瓦什绝不是肯俯首称臣的人。他狼性太重,不除,赤帐汗国不灭,我大汉西境便永无安宁之日。” 武崇延盯着他的双眼,伸出一指,语气严肃: “在其位,承其重。你第一次出征时我就告诉过你。不是你没错,你做的事就没错。不是你想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你就可以做。你想当大将军,现在也是镇国大将军,那就像个大将军,摸摸你那身玄甲,做大将军该做的事。” 霍临长久无话,看他拾筷,吃已有些凉的菜,闷声讷讷: “……我想过辞官。” 武崇延摔下筷子,承受不住一般吸进长长一口气,叹出,道: “晚了!你打了八年仗,怎么还是这样天真!万余条人命必须要有个交代,不是罪人,就要找个罪臣。你现在辞官,跟直接认罪有何差别!” 他越骂越气,扯出陈年旧事来,红了眼, “我当初要你去北长城,跟在襄怀左右戍边,有个照应。你不去,非要往我鞭长莫及的西域跑。跑也罢,活着回来便好。现在你回来,又要把自己送进龙潭虎穴!我养了你十年,当你是我半个儿子,你偏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是我亲生的,我非得把你腿打断,也比看你去送死强!” 他一句句都往痛处戳,霍临顷刻间也红了眼,按着桌子站起来,想大声骂回去。与他对峙许久,他看到他狠狠瞪向自己的眼里蓄有泪光,而脸上皱纹横生,须发灰白,扯紧的嘴唇抖动不止,顿时颓然落座,手拄上额头,闭眼出气,道歉: “对不起,我冲动了。” “别人害怕,知道往后退,你就偏要一头撞上去,不到南墙不回头!” 老汉重执起筷,声音浑浊了, “你来见我,求个答案,我便告诉你!和那公主成亲,求皇帝保你,罪名扔给严家那厮也好,坦白说西夷残虐无道也罢,不是你的错便不认这罪!然后里应外合,荡平西域,接任蜀王,你若想辞官,到时再辞不迟!” 霍临还是无话,垂着眼,吸进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有千钧重。 “几年后,你膝下儿女双全,家庭和美,而西域太平长乐,国内平安昌盛,你看着你儿女的眼睛,攥着他们的手,就会明白你今日的选择是对是错!” 夜寒露重。 霍临已回了自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老将军的那些话还跟面大鼓一样在他脑子里锤,锤得他什么跟图瓦什有关的事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描述的那小孩咬断汉兵喉咙的画面。 很血腥。即使对一个成人来说也足够血腥,更何况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他开始怀疑自己并不了解图瓦什。他对他的认识,多是沙漠中的传闻,几日攻占何处,杀了多少人,如何用兵如神,性情如何暴虐,而与他真正相处的时日合计不过半月,就已经翻云覆雨、互诉衷肠,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要为他抛弃一切。 却根本不了解他。 不。他从怀中摸出那枚金发环,摩挲在指腹之间,努力回想起他究竟知道些他什么。 汉语很烂,发音走样,咬字不准。被践踏,险些灭了族——谁知道竟然还残留了余部,把他救了回去,招安计划泡汤。很厉害,忍耐力很强,能打,却不跟他打。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去想这部分。 没有看上去那么强悍,在自己面前甚至软弱,寻求保护。他当时竟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传言如恶鬼的汗王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睡在自己身边,只敢揪住他落在地上的毯子,在他面前掉眼泪?自己还抱了回去,当时究竟在想什么? 一切都乱了套,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把他捆得动弹不得,而他连个线头都找不到。 他爱他,爱图瓦什? 他问自己,不敢确定了。 好像他越在长安呆一天,越和他立誓要守卫的人相处,就越无法相信自己爱他,那些记忆也越氤氲,越虚假,仿佛手一捞就会散去,向他宣示不过黄粱一梦。 他还给他写了信,还给赵从捎了一封。 赵从看到八成恨不得要揍死他,烧了也不给图瓦什送过去。 他都想揍死他自己。他到底干了什么! 让战友给敌人头子寄情书!白痴! 霍临焦躁又懊恼地在床上左右翻滚,抱住自己的脑袋,不顶用,坐起来,脑门对准白墙一撞。 碰! 他吃痛地捂着头,小声嘶气,数息的大脑空白之后思维还是乱如烂粥,索性翻身,趴在床上,扯来被子盖过头顶,睡觉了事。 睡着了就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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