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42 剪断 (第1/2页)
一把剪刀。 铁质的尖头剪刀。它被安静地放置在梳妆台前,照应着烛火的微光,发出莹莹晶光。 慕思柳坐在板凳上,宽袖卷起,露出雪白的小臂。此刻,这只如玉琢般的手臂平放在小桌上,被几根细长的银针刺穿,冒出令人费解的热气。 唐母就坐在他身边,指尖捏着一根细针,揉捏着青年的小臂,寻找着正确的穴道: “慕小公子在看什么呢?” “……剪刀。” “剪刀?”唐母顺着目光看去,垂下深邃的眼眸,低笑着继续为青年扎针,“有言曰,‘一刀两断’,慕公子既然决心剪断过去,又何必迷惘呢?” “……我不知道。”慕思柳垂下眸子。 他本以为离开探花楼会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抛下过往不堪的种种,以“慕思柳”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并以“慕思柳”的身份,“迎娶”单哉过门。 然而,当他真的被“行者”带离探花楼时,他并未感到多么畅快。 月还是那轮月,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仰视的地方罢了。 过目不忘,异于常人的好记性是他的长处,但在此刻却成了令人痛苦万分的短板。不说那沉积在风月所的过往,只说从探花楼逃亡时的种种经历,便叫慕思柳万分割舍不下。 他在宴会最热闹的时刻吹奏竹笛去,好让自己的消失看起来合情合理。然而,他还是太过低估陶万海了。 当那伙黑衣人“救回”慕思柳时,陶万海竟是用一种阴狠恶毒目光去审视他,这让慕思柳万分确信,对方从未把自己视为过“血亲”。 那般眼神,慕思柳便是在单哉的眼里都未曾见过。那就是人性中最腐烂的东西,血亲的贱命在陶万海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当时,他们被堵在探花楼最阴暗的角落里,月照不进来,慕思柳却能“看清”陶万海的腐朽真身,以及他手下黑衣人的真身——“行者”,准确的说是另一波“行者”。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陶万海害怕自己与“行者”结盟,是因为他早就与另一伙人做了交易。商人总是擅长这些的,更别说对方还是这陵城的首富。 他总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陶万海,了解这个商人的手段,但他的自以为是也成了对方利用的工具,并在最后用来反将自己一军。 为了完整地演完这一出戏,给慕思柳留下机会,前来援助他的“行者”不得将他“舍弃”,而他被那帮黑衣人拽着,又要回到探花楼的怀抱了。 笼子,无止尽的笼子。 那时,黑暗之中,慕思柳前所未有地渴望单哉能够出现在那儿。他希望那个人能突然出现,“英雄救美”,带他离开这灾厄般的命运。 但单哉没有出现,那是当然的,慕思柳亲口回绝了单哉的帮助,只为了能证明给他看,自己能够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过年轻自负了。 前来救场的,是庞复行,那个结交不过五日,却值得信任的朋友。 慕思柳从未跟对方提及过自己的命运,更未提到过“逃亡”的打算,但却对方仅仅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一路跟踪到那里,同样的,对方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否认了陶万海的“救援”。 “慕公子本该是鸿鹄。”他说,“但在你们之中,他只能是一只被裁了翅膀的燕雀。” 庞复行拔剑了,就算是骇人听闻的“行者”,面对拔剑的青山大弟子,也只能节节败退。 庞复行为他挡下了追兵,打开了一条向外的道路。 “慕兄!我还是那句话!若你觉得无处可去,便来青山派!我会亲自迎接你!” “这份恩,幕某铭记一生。” 慕思柳不会轻功,他只能跌跌撞撞地逃离探花楼,又跌跌撞撞地往南门跑去。 他为这一刻做了万种推测,最糟糕也不过死在刀刃之下。不过现在他还不能死,他还有恩情要报答,他还有家要回——他还有单哉,他们答应过对方,要给彼此一个家。 他同“行者”做过约定,若是半路自己被“救”了回去,就在城南河道边的柳树下等他。那里人少,视野宽,距离南门也近,更容易汇合,也更方便逃跑。 只是,这从城北通往城南的道路,不算轻松。 就算“行者”被庞复行牵制,陶万海手下也不少武夫。更别说经历了万世擂台,陶家又拉拢了不少江湖人士,自己这昔日宠妓竟成了过街老鼠,一路被追,一路冷眼,一路喊打。 慕思柳不抱希望,他只能在街巷中奔走躲藏,偶尔遇敌,便拿出他那不成器的功夫去应对。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