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海神 (第2/2页)

壮，她找了一户外观没那么陈旧的人家借宿，家里老人正好坐在小院用工具处理鱼虾，皮肤黝黑的小孩捏着新鲜鱼鳔玩，两手血糊糊的。虽然这对爷孙有些冷漠，但还是妥当招待了外来的客人，只是从食物到床褥，到处都是令人觉得不适的气味。

    老人不怎么开口，直到我母亲掏出随身带来的小雕像，他才打开了话匣子，表示这是靠海一带有的东西，尤其鲛村里家家户户都供奉，是神明的象征。像做生意的人喜欢拜关二爷，其他渔民崇敬妈祖，他们信仰的则是一个身上长满黑鳞的神，没有名姓，只称呼为海神。每逢出海，他们会用各种食物祭祀以求海神庇佑，之后就能顺利带回大量渔获。

    我的母亲非常聪明，在察觉到老人对海神的尊崇后，她假称自己祖辈是安怀市人，从前靠打渔为生，或许和鲛岛有渊源。可惜后来迁居到其他地方，逐渐遗忘了这段历史，仅仅流传下来了一尊小雕像。见她年轻面善，老人没有怀疑，还给她讲了几个当地的传说。这些故事大多支离破碎，荒诞离奇。基于某些原因，我的母亲只完整记录下其中一个：

    很久很久以前，陆地上战争频繁，国家间相互厮杀掠夺，一些人为了躲避战火，离开村庄来到了南海岸边。但大海汹涌，危险重重，他们只能饥饿地徘徊在岸上。

    海神听到了这些人的哭泣，在波涛中出现，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难过？”

    人们便跪拜他：“海神啊，我们太可怜了，肚子空空，能吃的只剩下妻子和儿女。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食物，让我们不再饥饿？”

    海神回答道：“好吧，我给你们肥美的鱼肉。”

    于是一大群鱼被波浪冲到了地上，人们狼吞虎咽，把肚子填得满满。当最后一条鱼变成骨头，他们又面对大海哭泣。

    海神又问：“你们为什么还觉得难过？”

    人们伏下身体：“海神啊，我们太可怜了，鱼这么少，吃不了几天就没有了。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工具，让我们捕捉更多的鱼？”

    海神答应了：“好吧，我给你们鳞片做的工具。”

    于是人们拿起锋利的鱼叉和刀刃，将浅海的鱼捉起来，做成美味的食物。然而过了几个月，鱼越来越难找，他们不得不大哭起来。

    海神还是耐心地问：“你们为什么又感到难过？”

    人们向他磕头：“海神啊，我们太可怜了，海又大又凶，鱼都躲了起来。您能不能给我们船，让我们去更远的地方打渔？”

    海神点点头：“好吧，我给你们结实的船只。”

    于是一艘艘小船开始在海面航行，晚上出发，早上回来，船舱里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人们生活得越来越好。但凶残的强盗来到了南海，发现他们非常富足，人们再次大声哭喊。

    海神问：“你们为什么这么难过？”

    人们疯了似的求他：“海神啊，我们太可怜了，强盗觊觎这里的财富，要杀死我们。您能不能给我们一片陆地，让我们安稳地生活？”

    海神应下了：“好吧，我给你们丰饶的岛屿。”

    于是人们来到了被大雾笼罩的岛屿，旁人一旦靠近，就容易迷失方向。他们欣喜若狂，在这里安居乐业。当时间轮回了一圈，海神来索取他的报酬：“你们应该用最宝贵的东西向我祭祀。”

    但人们相互推诿，谁也不愿意，海神非常失望，掀起波浪要毁灭他们。被卷入海中的人变成了美丽又凶猛的怪物，追逐剩下的人，他们只好连忙献上祭品，承诺永远崇拜海神，才终于换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