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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途余几人 (第2/2页)
主子。” 什么护主不力、撇清关系、再无瓜葛,一心为主、日月可鉴? 什么再无下次?芳华这话他卿怜雪听得明白。 “你当真觉着这番言论中……有一分是我愿听到的东西?你既要解释,那你便说说那一沓信件,究竟是我真心错付!还是我听从妄言?你知我从你这番解释听得来什么?我只听你图得是就此翻篇。” 卿怜雪长呼一口气,颤声道:“芳华……你与我共度八载相依为命,亦曾见我刀尖舔血,一步即死在这权势争锋。你录我行踪八年,我何时晨醒、何时入睡你所知得一清二楚,你可想过我是如何?我竟活得不如野蚁。野蚁弱却恣意,我却是一举一动皆存他人眼底。” 芳华回以死寂的沉默,亦不再作声。 “好!你不作声……”卿怜雪心潮起伏,锤在被褥上,遏制住怒气道,“那我换个法子问你,卓林君是不是你叔父!” 芳华唇口微动:“是。” 卿怜雪手握成拳,更是紧攥:“这些年岁你是不是日日撰写我的行迹?” 只听人颇为冷静回道:“是。” 时过八载。 这整整八载光阴,予芳华所有权重、与人书信之往来芳华皆可览;莫说那新置办的布坊是他为芳华日后做得打算,就连相府秘库之钥亦安心储在芳华之手。 他卿怜雪将心作比,自问这八载从未对芳华有过一丝难堪,究竟是有何处不满? 还是说……这一切从伊始之初便是个骗局? 他撑在被褥上的手越发用力,直将自己的臂膀都震颤,呼吸加剧却被尽力压下,他定睛看向芳华,像是要将人从内到外剖析彻底:“芳华…最后一问。八年前,你是否仗我怜悯,蓄意引我救你,由此……潜在我身侧?” 跪下之人身形不动,殿内骤然如若无人,毫无声响,只听得殿外几声虫鸣。 半晌有余,二人相峙,芳华道:“…是。” “卓芳华!”卿怜雪咬牙喊出她的名姓,握拳的指尖更是深陷进掌肉,耳鼓只觉一阵蜂鸣,“我少时在江南,曾听闻武京盛雪最寒。可我在这武京城久居也不觉盛雪寒——再寒也寒不过这个当下……”直叫人心如刀割。 “你给我出去!” 芳华抱拳起身,面无神情道:“主子休憩,我守候府内,不会走。” 他举出颤抖的手,指着人怒道:“卓芳华!滚出去,滚出去!你滚出去!” 殿门关合的声音溢出。 人一离去,卿怜雪只觉心中的弦便被生拉硬扯的撕裂开来,撕扯成千丝万缕,要从人的心中剜个大洞、吃尽人的血肉、喝干人的心血。 他鼻尖发酸、方寸淆乱,没来由地笑出声,忽而以手掩面,传出长短瞬转而急促的呼吸声。 燕征如抚慰小儿般将人拥入怀中,上下轻抚他后背,一手掌他后首,与人贴面。 卿怜雪佝偻脊背,额枕在人肩,颤着呼出一口长气,“燕征……你也走……” “我不走,我还在,”燕征将人箍得愈紧,拍着他背脊安慰道:“我不会走的。” “人莫予毒。你走,”卿怜雪用力将人推开,却只被怀拥牢固,他掌在燕征两臂以指相掐,怒视喊道:“出去,滚出去!你走啊?走啊!” 卿怜雪怒地胡乱动作,指也死命紧掐,挣扎要将人推出,他心痛,燕征又何尝不心疼?燕征一声不吭,将人紧压在自己胸膛,由着哭闹之人在他背脊抓扯、听人喊骂。 卿怜雪打湿他的衣襟,望着窗棂外的夜天只觉寒凉。 今夜多风寒,燕征不走,打也不走,骂也不走。八载芳华,而后与何人?烛火灼灼一如心绪飘摇,他除了芳华,还有谁?还有谁…… 一人孤寂纵使山川踏,终不得意。他从未觉得身侧空,现今想来,却是一人也无,是一人…也无…… 燕征抱人躺下紧拥,掌住他的手,以暖热掌温去缝合一道缝隙。 “骗我也好…留下,你留下,再骗骗我。” 燕征胸前的衣襟被沾湿,那人攥紧他衣角有气无力道:“再多骗我些时候……” 他抬起卿怜雪的下颔,在烛火轻晃中见到一双微红的眼眶,连心也被捏紧,他与人额间相黏道:“卿怜雪啊……我要怎么把心剖给你看?你现在这般,就是在要我的命……” 一声徐长悠悠愁叹,不知声从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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