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昭昭妹妹（彩蛋是大纲剧透） (第2/2页)

岳这油盐不进的孙猴子，此后，他无端地安生许多，整日地缠着郁家大姐姐，还总没来由地嚷嚷：姐姐要有小妹妹了。

    起初，大家都当这孩子又是装疯卖傻罢了。

    过了约摸两个月，郁家姑娘才告诉大家她怀孕已有四个月，因当时不满三月，才没有广而告之。事后梁岳不负众望挨了夸，一度成为院里的送子仙童，膨胀至极，便更常常地讲“姐姐肚子里是小妹妹”这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郁家姑娘的公婆可是坐不住了。那时第四套人民币刚发行不久，十元劵刚从大团结换成珠穆朗玛峰，郁家姑娘躺在检查床上做b超时，她婆婆给监察室的大夫就塞了那么一张大团结，大夫便将b超头多照几转，再塞一张珠穆朗玛峰。

    大夫把两张票子捏在手心里，再顺势滑进口袋，却过河拆桥地撇下嘴角。

    不够？婆母大惊。

    不是这个不够。大夫悄悄地比了个大拇指，再撇了嘴。

    婆母懂了：是肚子里那个小的零件不够，缺了把儿了！

    这对务了一辈子田的老夫妻，动起脑子来也很是灵活，知道媳妇是高级知识分子，不会同意，娘家又有个司令舅舅，也不敢强逼，便又花了两张珠穆朗玛峰托人买个几副能使孙女变孙子的灵丹妙药，碾碎了每天拌点进饭菜里端给媳妇吃。

    心诚则灵，如此虔诚数月，焉能有不显灵的道理？

    纪昭一落地，家里人先是笑。过了半小时，便都无助了。

    梁岳再去找郁家玩时，那总暗地瞪他的老头子老太婆已不在房子里住了。郁家姑娘单名一个阑字，是瀚海阑干百丈冰的阑，在科工委工作，研究怎么让人造的星星飞到天上去。

    “梁岳，来，”郁阑坐在摇篮边上，朝梁岳招招手，“来看看它。”

    梁岳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搬了个凳子过去，坐在摇篮边上抬头瞧瞧：好小，一身雪白，像只抻着腿的白兔子。

    “我说对了吧——是妹妹吗？”

    郁阑眉间一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全是。”她低下头去，又抬起来：“他叫昭昭哦，小岳喜欢昭昭吗？”

    梁岳还当那是小妹妹，傻乎乎地就答：“喜欢！”

    “不管它是弟弟还是妹妹，以后你就是他的舅舅了，知道吗？你得护着他，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好不好？”

    梁岳点点头，迫不及待地伸出胖成一个球的拳头，凑到婴儿脸边，而后小心地派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便宜外甥的脸蛋。

    软软的，滑滑的，嫩豆花似的。梁岳又摸了摸，猛地睁开眼，怀里那副仅在人世浸泡了十六年的细骨嫩皮，依然像只抻了腿的大白兔子，露出一截光裸的腰。

    纪昭睡得不安稳了，鼻腔里短促地哼了一声，还如两岁时那样要发脾气夜哭似的。梁岳支起身子，赶紧轻手拍了一阵他的背，纪昭才恢复安稳地睡下去。

    做这种老妈子的事儿，梁岳没有半点不耐烦，甚至希望再精细点，再周全点。前几天纪昭提起已经让妈妈打电话，会把这些日子的生活费汇给梁岳，梁岳说不要，他也不听。

    “你又不是我亲舅舅，我不好意思白住。”纪昭说完，转身就端着小盆洗澡去了，半点不给梁岳拒绝的机会。

    梁岳又气又窘，却万万不敢解释。

    他怎么就不懂呢？都是因为自己那句口无遮拦的话，才把他害成这样，就算让自己养他一辈子，那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