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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写在命运里的爱人 (第2/2页)
影,叶雨旸的面前,又是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上,有一栋宽敞的小屋。 一个对叶琮来说有些陌生的高大男人,在那小屋前比划着陌生的手势,掌心溢出朦胧奇幻的光。除却这不属于人世的景象,那男人对叶琮来说,其实并不完全陌生。 他曾在家里、照片里、电脑记录里、自己婴儿时期残存的些微记忆里,见过那人无数次…… ——叶雨旸的浑身,像冻住一样,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越走越快。 男人转过头,看到了他,和他身后的孩子们,没有太多惊讶似的,抬起手臂,接住了跑来的叶雨旸。 ……熟悉的身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还有拥抱的力度。 叶雨旸的心里,某处压抑了二十年的伤口,一口气裂开、决堤了一般。他抱着那人,再也说不出话,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敏感无比的青春。 没理会哭闹的叶臻,叶琮安静地站着,远远地望着。 不知该不该接近。 雪地里的男人——姑且称之为“人”——正是玄峰。 此地已非人界,但玄峰不愿说明。今日他破例为爱人和孩子打开一条通路,是因为他晓得,爱人的灵魂饱受孤独的折磨,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的境况与二十年前不同,玄峰有权力自己决定一些事。 玄峰也快到极限了。 这些年来,每当他坚持不住,就偷偷到人间看望叶雨旸。即便远远看着,也是一种慰藉。 过于刚硬乃至于自伤的玄峰,柔和得不容于世的叶雨旸,他们两个的灵魂,靠意志的力量纠缠在一起,从来不曾脱开彼此。 重逢没有多言,叶雨旸只是回到了世间唯一一个真正为他存在的怀抱,就已泣不成声。 玄峰何尝不想哭呢?他本该是已死之人,现在这副,早不是人类的躯体。从人间的磨难解脱以后,他的躯体没有一刻清闲,灵魂却多了真正的空白。 他也在等,五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等待能够再相见的时刻。不过后来终于忍不住,用自身的力量,小小地打破了界限。 ——好在他已谙熟规则,无非再受若干年天罚。能够陪伴爱人,那些体力上的煎熬都是无所谓的。 “……你一会儿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叶雨旸哭着说,“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玄峰低声回答,抱紧了此生唯一深爱的人,“……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讲……你痛快地哭一会儿,但不要太伤心……别害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么?……” “嗯,我保证。” “孩子们……” “……孩子们得回去,他们的命运,不是我所能干涉的。”玄峰叹了口气,道,“但我可以同他们打个招呼……” “……你不能干涉他们的命运,却把我的命运弄得稀巴烂……” “……我们的命运是缠在一起的,连老天见了都吓一跳呢。”玄峰微笑,“怪我,全都怪我……” 叶雨旸哭了一会儿,身子终于慢慢软了下来。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戴的那条围巾,还是三十年前玄峰用挣到的第一笔钱给他买的。身上优雅的长外套不能抵御这严寒,真正御寒的,是爱人的体温。 他从玄峰的颈窝中抬起头,望着爱人英俊如故的面庞,有些疲惫却不失神采的眼睛,凝视自己的时候,那里的光采总是温暖的,同记忆里、梦里,都一模一样。 叶雨旸眼角通红,微凉的双唇覆盖上去。 唇舌交会,细雪纷飞。天地自此变得宁静万分。 叶琮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全明白了。漂亮的容貌上,是一片空白的神情。叶臻见哭闹没用,气鼓鼓地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问他: “……爹爹,那男的是谁啊?” “……是我爹爹。”叶琮木然地回答。 “是爹爹的爹爹,还是哥哥的爹爹?我要叫爷爷,还是要叫爹爹?” “你不用叫。”叶琮说,“他既不是你爹爹,也不是你爷爷,他只属于你父亲一个人,不属于我们。但你是他的后代,他会对你好,保佑你长大以后不被坏小子缠上。” “谁敢缠我?”叶臻不屑地回答,“坏小子,来一个打一个。” 这可能是孩子气的实话,但叶琮已无心再笑了。 一方面,出于微妙的自尊心,他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 另一方面,他舍不得自己深爱的父亲。 于是要再看一眼,多看一眼,永远地看上这一个片刻。也许错过一秒,就又是数十年的沧海桑田,人世变幻。 ——不像父亲和爹爹这样,没有人永远等待着叶琮。 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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