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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罪恶的深渊 (第2/2页)
好半天,白行才吐出一句话:“我不想工作了,我想出国。”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个家,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不,那个城市,我也待不下去了。”白行急急地说,好像那里有他避之如蛇蝎的东西。 “是因为许意违吗?”对那个继母,白简从来就是直呼其名,或者说“那个女人”。 “不!”白行痛苦地仰起头:“是因为白尘。”吐出这句话,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身子撞到茶几上,打翻了茶杯,褐色的茶水流下来,濡湿了他大腿。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像只暴躁的小豹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不知道这房子你怎么住得下去,你们俩之前住在这里,客厅、卧室、厨房,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你想起他,难道不觉得愧疚吗?”白行眼泪都快下来了。 “叮咚”,门铃响了一声,是外卖到了。白行的话语被打断,张着嘴,呆呆看着哥哥。 白简将纸巾递给弟弟,起身出门,三分钟后,他提着食盒进来,把小碟小碗的菜摆在桌子上,铺满了一桌。 “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饭。”白简招呼道。 “哥,我有时候真佩服你。”白行看着一桌精美的饭菜,没有下筷。酒店的菜就是这样,第一是精致好看,白是白,青是青,红是红,色泽分明,清香味醇,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无懈可击。 “父亲一向说你沉稳,以前我还不服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简皱眉,弟弟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让他有种被冒犯后的不悦。 白行把筷子一摔:“我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我一闭上眼睛,就是我们当初对白尘做的那些事,”白行两手握住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扒得像个鸡窝,“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简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开始挑菜里的葱。 “我忘记给酒店说不加葱了,你不吃葱,我把它挑出来。” “哥——”白行哭着喊出来。 “你就对他,没有一丝歉疚吗?我每天睡不着觉,我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他做出这种恶行。小时候我不是这样的,别人去扑小鸟,撕下知了的翅膀,我从不参与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我这样折磨自己的哥哥。”白行语无伦次,眼泪飞溅,“那段时间,我像中邪一样,我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了,我简直不相信那些会是我做的事。现在我愧疚、悔恨,对自己憎恶无比,可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哥,你引诱了我,让我做下罪恶的事,最后又抛下我,让我一个人沉浸在罪恶的深渊中。” 白简看着弟弟沾满泪水的脸。他皮肤光滑,脸上还有细小的汗毛,这让他灯光下的脸看起来蒙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只有最近疏于打理的青色胡茬冒出来,像坚硬的刺从他的皮肤下面戳出来,这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白简想,这张年轻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真是不合时宜。一瞬间,他内心柔软,对弟弟产生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他今年二十一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发生了一点事情就呼天抢地。他有点可怜,需要做哥哥的拉他一把。 金黄的鸽子汤摆在白简的面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鸽子炖得恰到好处,骨酥肉烂,白简用筷子一夹,就撕下了鸽子的半边翅膀和一只腿,然后舀了汤,送到弟弟面前。 “真的是我引诱了你,你性格里就没有暴虐的一面吗?”白简嘲弄地笑笑:“你忘了那只鸟吗?那只被你捏死的鸟?” 白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要把眼睛瞪出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中跌落,落在鸽子汤中,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记得那只鸟。他从不像同伴那样去掏鸟,打鸟,但是有一天,同伴掏下来的那只鸟跌在地上,“噗通”一声,溅起老大的灰尘。同伴也不在意,又去掏其他的鸟窝。他呆呆地站在距离小鸟两米的地方,最终,还是颤抖地把小鸟捡起来了。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嫩黄的喙,五彩斑斓的羽毛,温热的身体在他手中蹭啊蹭,他忍不住把五指合拢,等他回过神来,那只鸟已经死在手心。他捏死了它。 “承认吧,当你发现可以对一个人为所欲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时,你就会为所欲为。”白简下结论似的说:“你终会这么做的。” 白行看着他,脸色灰白,神情僵硬,宛如一个死人。 桌上的菜大多已经冰凉,餐厅的顶灯打在上面,就像璀璨的工艺品。鸽子汤还冒着一丝热气,白简用手摸了摸盛汤的陶罐,确定它是热的后,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了。白行早就离开了,一口饭也没吃,仓促的背影好像逃难。 吃完饭后,白简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让钟点工上门收拾,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许意违,白尘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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