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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兰账(下) (第3/3页)
本,分两堆各放。他刚要舒缓升上来的兴味就被打断,又是面对阿戚,自然表现出郁郁之色,一本空账拍在桌上,向夫人努了努嘴,让她拿走。 戚夫人看了他一眼,自己拿,不计较,但嘴上不饶:“阉人能有几分真情实意?还是个获罪入宫的阉人,肚子里坏水最多,看你养虎为患能好到什么时候!” “怎么?你说那是,‘虎’?”陆琰本还生气,如今笑开了,闷意烟消云散,从戚善手中取了誊满的兰账,草草翻看,“我看最多是只犄角伶俐的骟羊。你且留个情面吧,我还有用。” “方才那用法?”阿戚横眉竖目,账册拍在掌心哗啦直响,“你怕人言可畏,却偏信一个内侍,就因为宫里有单单几人知晓你情况——不如我帮你物色个好人,专养在府里就是。” 戚夫人妆容精巧,装扮入时,看不出年纪,即便仔细追究,那也是风韵犹存;她不喜欢跟陆琰聊男人的事,可她更不喜欢府里总有阉人进出,偶一留住,让人担忧被宫里窥探内务。比如这兰账,她进屋的时候用袖子张罗,藏好了,别给高颂芳觑了端倪,进宫不知向谁一告状,还要将京城里几个陆府赔进去? 长子次子入了朝,陆琰让他们各自另住,三子还在太学用功,陆琰一旬只让他回家一次,等今后登科了再做打算。他们夫妇二人在府里舒服着呢,即便一人养一个,也不是问题。她赌气看着陆琰面上赤色渐退,又是寻常模样了,心想她这夫君,虽不寡欲,但为先帝也算是守了不少年月的贞吧?怎么现在,还打算守寡吗? 陆琰摩挲着兰账纸页,盯着前后几串名字和数额看,戚善的话根本没听进去:“这么多?” “那是自然,你看日子,都是先帝崩后多起来的。”戚夫人底下所有的铺面,只有城东这一家生意不好,会在柜面之下放本兰账。十年官场,早有人看透了药铺所属,起初是来药铺买药时多塞银两,还硬要留下名字,后来陆琰看明白了,成全一番,只这一家涨了几味药的价格。但凡来买这几味的客人,均得另册留名。为了区别,就在这一本的角落勾一朵兰花,于是便有兰账。 宦海沉浮,有些人不为高升,而为保命。可区区一本兰账之上留名,就能保得住命吗?陆琰不理会,只为让人安心,一一记录仔细,钱款另有他用,账本则是证据,深锁在他的书柜暗处。 但愿这些兰账,永不见天日。前前后后估了个大概,这几日药铺门庭若市的场面可想而知;他觉得不好,合了账本凝视着夫人问:“怕是明日更多,要不要关上几天门?” “寻常人拜佛,官场人拜你。佛都不说什么,你还堵着他们请香火不成?”戚善想想药铺若真关了门,那才叫人害怕呢,到底还是位置不对,人多了必有蹊跷,“只能先挺两日,等另两家铺子开了,这边就撤了兰账。” 可那是佛,不是凤阁学士陆尚书。陆琰心下觉得不好,但这时节不容多事,只好顺着阿戚的话问:“另两家都在哪儿?” “南市西门对面一家,再有就是中街上的,先前那家人与秦幼贞攀得上关系,市口极好——就看你想把这个搁哪边了。”夫人一手按着新账册,一朵兰花如同活在指尖上,挠得人心里痒痒。 陆琰听见秦樾的名字,胸口像是被重石压上。这兰账中一两二两堆积起来的民脂民膏,需得寻好了机缘,方能用到实处。 “贵要有贵的道理,中街最好。”朝中多得是妄言清廉之人,走到他这位置上的,清浊难分,还望痴人掂量好了,再到凤阁一较短长。 陆琰合掌,是心里记下了几个兰花衬着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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