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第2/2页)

这在刘昭可是第一回，只觉得熏风拂面。陈松手掌修长，稳稳地托着他，在半空里也觉得踏实。几番腾挪，二人便落在一处小巷子。

    这地方是一处普通的坊间，陈松落地悄无声息，外头的行人竟都没有注意到。

    “阿昭起得早，正合适。”陈松轻车熟路地出了巷子，拐到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上。

    这是坊间摆摊的地方。面摊的桌子被擦得油亮，陈松从隔壁摊位买了一屉包子，搁在桌子上，朝老板买了两碗素面。

    “来咯！”老板是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脸上白白净净，笑起来一团和气，“您吃好！”

    他甩开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重重地一抹，小桌子更加油亮了。

    刘昭笑笑，却不落筷。

    陈松只得在怀里摸了摸，抖开一张帕子给他重新擦了桌子，又烫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素面送到刘昭嘴边，“爷，试试呗？”

    刘昭眼睛不错地盯着陈松看，偏了偏头，慢慢地把那缕儿细面条吃了，才点点头，接过筷子。

    面吃的仔细，包子也只是咬破了个皮儿，吸了两口汤汁便搁在一边。

    他在府里宫中养成的习惯，吃什么都不过两三口，从不叫人看出喜好来，连粥饭一类也不定量。

    “这家的面用的素高汤，味道很难得的。”陈松自己也慢慢吃起来，“你爱吃就多吃点，行人忙碌，摊头上吃东西没那么多讲究。”

    刘昭嘬着包子汤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回倒是放开了，好好喝了一碗面汤，两三个包子，才停了筷子。

    街上人渐渐多了，面摊上客人也来了几伙，或是急匆匆喝一碗面汤，或是搭着伴聊些琐事。

    “回去吧。”刘昭忽然说。

    “还惦记着让我去处理公务啊？”陈松带着笑领着他顺着小路一路走，一直行到柳岸边。

    “你不是想让我看看你治下的民生？”刘昭拂开如烟的柳枝，靠着陈松在岸边坐下，“吏治清楚了些，京中也一派祥和，你比我做得好。”

    “不是。”陈松叹气，伤脑筋地揉了揉刘昭的肩膀，“我就想和你出来闲逛一回，沾点烟火气。”

    刘昭玩着陈松腰间的玉佩，身上的气势柔软下来，“哦。”

    “阿昭。”

    “嗯？”

    “你喜欢吗？”

    刘昭沉默了许久，若不是他柔软的手指还在那块玉佩上划来划去，陈松甚至以为他睡着了。

    “我们占着良田美宅，位高权重，是没有办法真的过这种平凡的生活的。”刘昭淡淡地说，“所谓平淡，于你我而言便是任人宰割，我以为鹤归明白。”

    “我不是要平淡。阿昭，我是要你安心。”陈松让刘昭靠在自己肩膀上，“没人能做到完美。做面的人只需要保证面的美味，做皇帝的人只需要统摄百官的秩序，你也一样，只要职权范围内处理妥当便是。”

    刘昭动了动，在陈松肩膀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心啊……我其实没有想过那么多，不过现在嘛，决定把麻烦事扔给你考虑。”

    他眨眨眼睛，“那你现在，陪我睡一会儿吧。”

    清晨宁静的河面波光粼粼，这条河的下游便是莺歌燕舞的落春河。

    陈松冷眼看着尾随的暗卫悄悄地隐蔽在屋后树间，戒备地观察着周遭。他并不在意，只是在这夏日的浓荫里静静地坐着。

    刘昭靠在他的身上，呼吸渐渐匀长。他似乎是睡熟了，陈松摸摸他的头发，怡然一笑。

    “下午回去，别忘了召见康吕。”刘昭忽然说，他有些俏皮地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陈松，“我中午要吃莲子羹，你叫人去炖上。”

    “睡吧，又淘气。”陈松哭笑不得，把他揉进怀里，“吃的短不了你。怎么，想走了？”

    刘昭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笑，“别乱动，困着呢。”

    大陈版图扩大后的第一个夏天很快就过去了。是年秋，前梁齐王刘昭进封为大陈的齐郡王，次年秋，齐郡王秘密诞下一子，入宫伴驾，再进封为齐王。

    紫禁城广明宫又迎来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