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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9/9页)
我才知道,戚公子最有名的是那一抹桃花妆。” “你却从来没化给我看。” 将军一咬牙在那张青灰色的小脸上扑了水粉,用小指揉开胭脂点在两腮上,缓缓揉推晕染。铅粉描眉画眼,唇脂莹莹一点,再将桃花细粉扫于眉黛。 床上的人秀色可餐,仿佛又有了生命,只不过小憩一阵,醒后依旧能唱歌弹琴,诉尽风流。 “丑死了。”将军终是忍不住落泪,泪水染花了妆容,露出一块斑驳的死灰。 “小七真是丑死了。”将军慌慌张张地拿了湿布擦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色彩,徒留一张面皮儿清清白白。 “小七……小七……”将军捧着那张脸,落下一个浅吻。 在场之人皆掩面而泣。 七天时间足以让一切大悲大喜变做麻木。将军有时候只知道自己跪着,却忘了为什么而跪。 夜里这么冷,他为什么不来给自己披一件外衣? 忽而烛光一暗,狂风乍起,一道黑影破帐而入,闪着银光的刺刀直戳背心,却又在最后一寸撒了手。 刀剑落地的声音在灵堂内久久回响。 “小七?” 将军没有回头。 “是不是黄泉路上太无聊,找我来陪你了?” “看来我弟没有看错人。”身后的男子捡起刀,插入剑鞘。 将军这才慌忙回首,月色中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做东洋人打扮的男子,身材高大,肤色衬着月光,犹为雪白。 “你是......邵大哥?” 男子走到将军身边,与他并排坐下,他这才看清楚邵家大公子的长相,与邵七并无大异,一样的俊美逼人,一样的神韵百态。只是这个男人有两道粗黑剑眉,神情凌厉,面色沧桑,都是邵七不曾有的。 “弟弟的事儿我一直知道,他一切的所作所为我都不同意,但也不干涉。他是个大人了,理应为自己付出代价。” “这就是他的代价。” “也就是说你早知道他会死?”将军怒道。 “是。他朝皇帝立约那夜我就知道了。”男子仍是冷冷淡淡。 “那你为何不救他?你!你枉为人兄!” 男子摇了摇头:“小七……他从小就信命,无论我教他多少次,他还是信那套劳什子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如此,这是他的命,他不得不认。” “做哥哥的,疼爱他,也尊重他。” 将军一时间失了声。 “如果是为了你,我也认了。”男子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年轻人,斯人已逝,不必困扰活着的人,走好前路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我们的父母一直告诫我们,放宽心态,无怨无仇,海阔天空。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能活着,便是最大的福分。” “不然我也舍得一身剐,早砍掉那皇帝的狗头了。” 说罢,他从腰间解下一只牛皮囊递到将军面前:“这是东瀛的清酒,没烧刀子烈。一口干了,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平定北疆。” 将军略有迟疑。 “放心,我是邵家人,更是中原人。” 待整瓶酒杯将军吞下了肚,男子才满意地一笑,那模样竟有七八分像戚公子沾沾自喜时的模样。忽然又是大风起兮,男子仅在瞬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徒留风中荡漾的回音。 “我弟他是对的。” “开商路,让他们有物资,才是长久之策。” * “报——陛下,将军已至城外三里地左右。” “好!好!”皇帝抚掌而笑,万分激动地咳了两声,“快快为朕更衣,朕要亲自迎接朕的将军!” 然而这三里地,竟是跑马半日也未见人归。 “怎么回事?”皇帝坐在城门上不住气喘,“便是两脚下地走也该走到了吧,快遣人去问问。” “报——”使者又匆匆前来,“随行之人说,将军在城外三里刹了马,独自往京郊故人居去了?” “故人……”皇帝猛然失色,“在何处?” “应是城边桃花山。” 待皇帝赶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桃花枝被长剑砍得凌乱不堪,树下藏的酒被挖出来泼了满地。 从此以后,再无长安碧血心。 英俊挺拔的男人手中抱着一个骨灰坛,跪在一棵桃花树下,花瓣儿飘落了满身满头,恰似当年月下剑起的风华正茂,从未变过。 坐在院落里浅吟低唱的绝色少年,亦未变过。 然,什么都没有了。 鲜血渗透尘土。 桃花枯尽枝满地。 惟剩一池桃花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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