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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唱一段一样的,谁更胜一筹玉官就收谁做徒弟。” 广和楼的票是张菱歌送的,他是国立大学的教授,戏月社的组织者之一,同时也是王德鑫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他父亲的妹妹是王德鑫爹的侧室。 张教授平日里过得紧巴,一身长衫缝缝又补补,憔悴而肃穆,但在唯一的爱好上十分大方。他一听沈老板愿意赏脸,马上把手中的两张包厢票转赠给王、沈两人。 广和楼今日的压台戏是,红纸金字海报从楼面贴到了大街上,黑框里写着“憾振寰宇第一青衣”,“同光十三绝传人”。 案目头顶瓜皮小帽站在戏馆门口招揽生意,手上拿着今日的戏单,逢人便带三分笑,尤其是碰到穿金戴银的老爷,还有穿着富贵的太太们,笑得更是愈发热情真挚。 这番光景倒让王德鑫想起两人初遇时的场面。 那时他刚回国不久,本想在上海的公馆窝着,却被大哥一张火车票送到北平,说是让他早些熟悉工作环境。王德鑫和他大哥虽是一娘胎里出来的,但论起本事来如有云泥。王德焱年仅二十七岁,已经是黄埔军校教练部少将主任兼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副参谋总长,其他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分别是沪、粤政商界要员,偌大一个王家上上下下竟只他一个王年坤最不中用。 他起先也是恼的,恼完后仔细琢磨了一下,亚圣在中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这话后来演变为“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从他爹王司令算起,如今才传了两代,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王德鑫不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京沪两地横着走是绰绰有余。 至于子孙后代,就像叔本华说的一样“整个身体只不过是物化了的意志”,人们只有否定意志,超越自我,超越苦难,才能达到真正的幸福。 王德鑫得了点化,在国立大学的图书馆内开始翻书,看得都是哲学家的传记。他总结出了以下几点,首先,好的哲学家都是败家子;其次,他们都必定有一个有钱的家族;最后,他王德鑫离哲学家就差一篇论文的事。 可恨自己二二年没去维也纳,错过了成为逻辑实证主义先锋的机会,否则课本上,必有他王德鑫的一席之地。 王德鑫仰天长叹后决定痛改前非,利用职务之便,在这国立图书馆内一洗前尘。另一位图书馆的管理员六点拿着菲赫金哥尔茨的开始验算,王德鑫也不甘落后,开始背诵德语字典,准备好好瞧一瞧康德的三大批判。 王德鑫消停了,他的狐朋狗友可不干,说王公子不去风月场莫不是要换个口味,于是用十个大洋借了学生证,亲自把他从书堆里拽到前门大街,一睹北平风采。 王德鑫上海出生,十五岁留洋,在十里洋场和摩登都市的熏陶下,对弥漫着古旧颓败气息的北平兴致缺缺。 蜂拥而至的人群把本就狭窄的街巷口围的密不透风,肉龙、炙子烤肉、炸灌肠、卤煮等小吃的香味和着小贩高亢的叫喊声飘进了广和楼。 楼外掌声雷动,人声吵吵嚷嚷,楼内锣鼓震天,大锣、小锣齐鸣,热浪朝天。 看座的一见有人进门,还是熟面孔,热情地招呼了声,便把人忙带人到包厢里,沏了一壶香片茶后,报出了今日的戏目:“诸位大爷真是赶巧,碰上本月最热闹的一场。待会压轴的是沈老板的,大轴戏是王大爷和马老板合作的。” 王德鑫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敢情一睹北平风采就是来这破地方看戏啊!” “那您是不了解,没了全聚德的北平还叫北平,要没了京剧,北平就没脸叫北平了!” “是人啊,他都得听戏。” 王德鑫坐在包厢里,吃几块果干喝几口茶,就如朋友所说,四四方方一个戏台前不仅座无虚席,就连戏台上下场的倒官座也挤满了人。 他艺术细胞不差,可惜被洋文熏陶的太久一时没来得及更新迭代,听得兴致缺缺,直到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入耳,王德鑫不经意抬眼: 明黄色的行龙女蟒袍逶迤席地,点翠立凤冠亮钻熠熠生辉,透亮的明眸似怨似哀,透过凤嘴衔着的珠串望进了他的眼里。 一瞬间,他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京剧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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