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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安从浴缸旁的架上抽出一条毛巾,搭在他头上给他擦干发上的水珠,温和地说:“有些事我知道,但是觉得你心里有数,就没有管。宁宁既然这么不懂事,我们就来好好理理。” 陈述句在“好好理理”处加了重音,令昏昏欲睡的沈逸宁终于听出话外之音。 顾时安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干人事,但是除了情事上恶趣味的控制欲外,大多数情况下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日常生活方面从不多做理会。 什么时候变质的呢?沈逸宁不由想。 似乎是从自己那个荒诞的“生日”过后,从顾时安圣诞节被小明星甩下跑来上他开始,一切就开始偏离轨道,而后天旋地转,雪崩。 太蠢了,沈逸宁想。疲惫自内而外侵蚀他的身体,一半是因为身体被悬吊得有些麻木,一半是因为久未思考的大脑又被纠缠的乱麻塞满。 沈逸宁低头看着浴缸底排水口附近积着的一团泡沫始终下不去,终于开口,低低说了句“谢谢”,指代对象不明所以。 “你问吧。”沈逸宁补充。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受什么,可是自从见到顾时安开始他从身到心就累得厉害,只想让顾时安早点满足他无聊的好奇心,尽兴完事后放他去睡个觉。 称呼微妙地变成了“你”,沈逸宁又回复一开始见面时失神迟钝的状态,令顾时安玩味地眯起眼睛。 顾时安拖了一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随意将腿交叠,弯下腰捏捏他的脸,问:“至于么,不就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被人用完就扔了罢了,至于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膈应人么?” 房间里一片难堪的安静。 顾时安语气并不是嘲讽,不带任何挖苦色彩,反倒是平静的反问。 沈逸宁呼吸停滞,下意识的挣扎动作拽得链子细微响动,身体又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闭眼,躲避顾时安玩味的眼神。 难得的脆弱并没有维持很久,沈逸宁身体慢慢放松,睁眼直视顾时安,笑出酒窝:“您说得没错,我就是下贱嘛。” “所以又怎么样呢?您会心软?会内疚?还是就这么算了?” “……主人?” 称呼在凌乱的短句里变来变去,话语里的挑衅与嘲讽袒露无疑。 沈逸宁从未如此渴望过做爱与疼痛,或是别的什么也好,只要能将他填满,让他忘了他还活着就行。 很可笑,他这么懒一个人,怎么老是撞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待他如亲人的顾家被自己向来体贴亲切的父亲送进地狱,令他后半辈子没有一夜不做噩梦;见顾时安失踪近十年后高调出现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看着顾时安以眼还眼时他甚至有矛盾的欣慰。 要不是他和顾时安有一段无聊的竹马情分,因而被推出来,一堆人苦苦哀求,他绝不会掺和这一堆破事。 算准了顾时安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把自己卖给顾时安,原本就打算就这么认命,等着时间把一切磨灭,却阴差阳错发现了自己原来只是个不知哪来的野种。 沈逸宁不是个拘泥于血缘基因的人。甚至在拿到配型化验单和检测报告时,他没有任何意外,甚至隐约明晰这些年来一直不解的事。 父亲收养他无非是堵住家族里的碎嘴罢了,顾时安以前对他好无非是为了两家关系罢了, 而现如今把他留在身边也无非是养个耐操的玩意儿罢了,他都清楚得很,也都努力做了。 偏偏一样都做不好。一无是处的废物。哪里配人喜欢。只配被人上。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顾时安听了他这话表情没什么变化,将五指埋在他发根里随手抓了一把,又慢慢梳理,像在给宠物顺毛。 这个动作顾时安时常对他做,但是此时的氛围让熟悉的肌肤温热触感变成难熬的临刑曲。顾时安此时的耐心细致让沈逸宁无声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梳得差不多时顾时安似乎才想起回答他,又随手拍拍他的脸,像让被顺毛弄得打盹的宠物提神,戏谑问:“怎么?终于不装了?” 沈逸宁听到顾时安这句话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控。他不抬头都能感受到顾时安打量他的眼神,专注嘲讽,像野兽看小羊在爪下挣扎一样。 顾时安点了只烟放在嘴里含住滤嘴,吸一口烟雾吞进肺里,开口继续说:“行了吧,我虽然不是圣人,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吧?你情我愿的事,我为什么要心软内疚?况且……” 似乎是说得累了,顾时安把吸了几口的烟从嘴里取出,塞进他齿间看他反应。 沈逸宁被动含着被濡湿的滤嘴有些意外,下意识吸了一口后,就被超出份量的辛辣呛得面红耳赤,微弓身子咳嗽不止。 顾时安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弄得愉悦,把烟从他嘴里抽出,扔在地上踩灭,才继续补全刚才的话:“况且,我还挺喜欢玩你的。既然是条没人要的狗,那我也不介意继续养着,毕竟摆平你之前搞的乱子,我花的精力也不能就白白浪费吧?对吗,宁宁?” 沈逸宁静静看了他片刻,大脑由燥热变得清明,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好看:“我很抱歉,主人。” 他知道顾时安不会对他失去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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