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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瞧着面生,是哪里人? 后来阿全才知道,这个面善的人是影卫大统领太监福长盛。福长盛叫随从买来一个烧饼给阿全,随着递烧饼的动作,他的手从袖里探出来,生着老茧的大拇指上戴着一圈血红的玉扳指。 福长盛就这么站着看阿全把烧饼啃完,时不时问他几句。 你家里别的亲人还在老家吗? 阿全噎了一下,艰难地吞咽着。死了,全死没了。 咦。福长盛眉毛很悲伤地一撇。那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来京城的? 走过来的。 嗬。花了多长时间呐? 不记得了。 你现在可有别的亲眷?或是别的什么去处? 没有。 喔。 福长盛见他吃完烧饼,于是又弯下腰。借着冬日正午的白日,阿全看见福长盛咧开的嘴,嘴里有一颗很尖的牙,正闪出惑人的光。 娃娃,要不要听咱家给你指条路? 阿全本就没有退路,也没有前路,所以他很干脆地答应了福长盛。到达京城的第一天,阿全就挨了刀做了太监。 那几个在净身房做事的人,对阿全的印象很深刻。这位福大统领带进来的皮包骨头的少年,还不能很好地在面对疼痛时做到一声不吭。他在遭受刀剜血肉的过程中发出过哀鸣,脸上却分明是另一种不自觉的欢快神色。 房里工作的几位太监,经验丰富老道,他们以观察那些年轻孩子们失去“宝贝”时痛苦屈辱的表情为乐。可当那一天净完身的阿全被送到另一间小卧房歇息时,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狠狠地往房外那块血迹斑斑的青石板上啐了一口,才将心里那股莫名的凉意驱散干净。 “你十三岁就进来了?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李星鸾道,“那一年我应是……几岁来着……” “您当时十岁。” “你怎么知道。” “刚进宫那会儿,我见过您。远远地望见过。” 阿全说着,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平缓下来。李星鸾显然已经支撑不住,重新昏睡过去。阿全一笑,又站了起来,换只手给李星鸾继续用蒲扇驱赶蚊蝇。 他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那天我刚能下地行走……” 他换上一身杂役太监统一穿着的灰袍红帽,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可上头已经给他安排活计了,他不能再躺在床上。 阿全领到的第一件活是看守御花园中的梅林。头场雪在前一天刚降下来,一树树黄蕊梅花披着碎玉般的一层雪绽放开。天气寒冷,阿全和几个太监一同坐在林边小亭里烤火。他们的工作除去巡逻便是这样干坐着。 小亭相反的那一端,极其地热闹。阿全转头去看。树影纵横,人影浮动,花香珠光随笑语流转。那一群人簇拥着的最中心,站着一位明艳丰腴的盛装妇人。那位夫人牵着个漂亮的孩子。 孩子依偎在妇人身边,欢快地笑着。也不知是什么事情令他如此开心,他一直那样开怀地笑,仿佛他从未有过忧愁和痛苦,他的生命中只有数不完的快乐与幸福。他把玩着胸前一把玲珑剔透的长命锁,那位妇人将一枝盛开的梅花递给他。他在笑,后脑勺挽起的乌黑的小发髻一点一点。 十七皇子!十七皇子!周围的人们这样唤着孩子,簇拥着他,无尽的爱把这位小皇子围满了。 就在那一刻,阿全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爱怜之情。他隐约地为这孩子笑容中含着的东西感到向往与尊敬。阿全自己已经是破碎的残缺的四分五裂的苟且偷生的。他暗暗地想—— “为了十七殿下,我什么也愿意做。” 阿全很郑重地说,他又站起身来,取了一块沾湿的毛巾,替李星鸾润一润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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