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川 1 (第2/2页)

湖游侠到世家门徒，从意气公子到游说书生，什么人都能瞧见。

    不过毕竟是外围，惊刃从步伐、气息中辨出此地的高手并不多，想来有权有势之人应该聚集在铸剑大会更近的地方。

    她将客栈上上下下以及周围踩遍了点，拎着刀回房时，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个人。

    “小刺客，小刺客。”

    柳染堤躺在床沿，墨发似水般坠落在地，将被褥弄得凌乱。

    她仰起头，倒悬着望向惊刃，嚷嚷道：“你去哪儿了？”

    “走了一圈，”惊刃简略道，“暂时没发现可疑之处。”

    柳染堤眨眨眼，骨碌一下直起身来，懒倦地倚在床沿，冲惊刃招招手：“过来。”

    她这样没个正经、懒懒散散的样子惊刃也不是第一天见了，顿了顿后，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柳姑娘，”惊刃道，“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唇畔点上个柔软指尖，柳染堤摇着头，悠悠道：“什么柳姑娘，多生分啊。”

    她笑语晏晏，柔声哄骗道：“来，喊姐姐。”

    惊刃面无表情：“倘若姑娘没有事，我这就告退。”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被柳染堤一把捉住手腕，使出几分巧力，给拽了回来。

    “好好，说正事，”柳染堤道，“小刺客你出去逛了圈想必也发觉了，这儿离铸剑大会颇远，聚集的都是些游门散客。”

    她直起了身子，敛了些面上笑意，“但如若要进到铸剑大会之中，我们这模样是不行的。”

    惊刃静静听着，闻言蹙了蹙眉，有些没懂她的意思。

    柳染堤从床榻边起身，打开了桌上的一个深黑木盒，示意惊刃来看。

    只见那通体漆黑的木盒中，赫然放置着两张“人脸”，神态栩栩如生，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惊刃了然：“人皮面具。”

    “不是真的，画匠技艺高超罢了，”柳染堤笑道道，“以防万一，还是换副样子好。”

    惊刃是有主的暗卫，倘若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铸剑大会上，难免会招惹些不必要的事端。

    更有甚者，万一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便宜主子也去了铸剑大会，这狭路一相逢，情况可就糟糕了。

    而至于自己……

    柳染堤低下头，细白五指覆在面具上，轻轻地摩挲着。

    日光被窗棂一拦，裁减出零碎的暗影，将她表情藏了进去。

    惊刃望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柳染堤拿出其中一副面具戴上，再抬头时，便是位貌若无盐，长相普通的女子了。

    她吃了一惊，差点没认出对方来，仔细打量了两眼，心中惊叹于人皮面具的效果。

    柳染堤眨眨眼，俏皮一笑：“怎么样，好看不？”

    见惊刃不说话，柳染堤自顾自地拿起另一幅面具，笑盈盈凑了过来。

    “不用，”惊刃向后退了半步，“我自己来就好。”

    柳染堤又向前一步，五指已经覆上面颊，捏了捏那块软肉：“别跑，我给你戴。”

    说着，她不分由说地将惊刃按在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将那面具覆到她脸上。

    惊刃只觉得视线一黑，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面颊已经覆上了一层冰冷滑腻的胶皮。

    “别动，我理一下。”

    柳染堤身子依了过来，她低着头，指尖辄过眼角眉梢，细细整理着面具位置。

    惊刃僵了僵，任由对方摆弄着，同时也悄悄抬起些眼，从缝隙间去看对方。

    面具固然逼真，远远看也很难发现端倪，但只要凑近了观察，还是能发觉一两丝痕迹。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

    眉睫浓长，乌瞳黑亮，无心更似多情，笑起来更是扰乱一池星子，叫人眼中再容不得别的模样。

    离得远也就罢了，偏生柳染堤又靠的极近，耳际坠下一缕长发，羽绒似的挠过手背。

    淡香静悄悄地涌着，呼吸掠过鼻尖，一下又一下，让她心中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