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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第2/3页)

河下车。

    按照摩的师傅的话,脱下鞋袜横跨过那片浅滩,一路问着人,爬山下陡坡,走了个把小时,终于到了这鸟都飞不过的深山小村。

    走到村口,就有人认出了多年都没回乡的罗贵福。

    “嚯!这不是福子吗?在城里发财了,怎么想着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坎叔,披着一件蓝色上衣,裤腿上卷,穿了一双军绿色解放军鞋,手里拿着叶子烟,身后还牵了一头大黑牛,看样子是要把牛牵去放。

    这村里每家每户都是沾点亲的关系,没有血缘关系,也把对方叔啊伯啊舅地喊。

    罗贵福手里提着在火车站附近买的两袋麦片与一箱牛奶,低了下头,腼腆道:“坎伯,公司给我放了一个长假,我回来看看我哥,呆几天就走。”

    坎叔抽着叶子烟,说话时,嘴里熏黑的牙齿都能看清楚。

    他挤出怪异的笑,问道:“你知道你哥有婆娘没有?”

    “知道知道。”罗贵福递了一支烟给坎叔。

    罗贵福他哥罗贵寿当初去镇上用公用电话给罗贵福打过电话,找罗贵福借了一万多元,说是买婆娘用的。

    那大约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借给罗贵寿的一万多元,罗贵福没有收回来,也没找罗贵寿要,大家都是亲兄弟,父母不在了,就属他俩的血缘关系最亲了。

    这十年间,罗贵福陆陆续续听过罗贵寿说过那被买来婆娘的事,说那婆娘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认得好多字,长得细皮嫩肉,水灵灵的,是几个村里远近闻名的美人。

    后来那女人给罗贵寿生了儿子,在母亲离世前,圆了抱上孙子的梦。

    生下儿子的第二年,那大学生又给四十余岁的罗贵寿生了个女儿,听说女娃儿长得像年画娃娃,乖惨了。

    罗贵福难得回来一次,对那未谋面的嫂子和侄儿侄女充满了好奇。

    和坎叔随便聊了几句,罗贵福就往家的方向走。

    村里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和罗贵福离乡时是一样,围住村落的高山一望无际,怎么看都看不到头。

    家还是一样,黄泥土竹篱笆,低矮茅屋看起来摇摇欲坠,起个大风好似都能把屋顶刮走了。

    屋外有个小男孩,八岁或七岁的模样,正蹲在地上用草杆逗蚂蚁。

    “喂。”罗贵福喊了一声,那小男孩抬起头看向罗贵福。

    这一看,罗贵福就知道这是他那大侄儿,那长相就是缩小版的罗贵寿。

    罗贵福扬扬手中的麦片与那箱牛奶,男孩穿着滚了一身泥的衣裤跑了过来,夺走了罗贵福手里的麦片与牛奶,连声谢都没有。

    听到外面的动静,罗贵寿从那扇矮小的茅屋门走了出来。

    家乡没变,家也没变,就是罗贵寿变了。

    罗贵福看见他哥杵着一根木枝做的拐杖,右腿悬立,裤子于膝盖处打了一个结,右小腿以下空荡,面庞经岁月的侵蚀,老了许多,不像是青壮年了,像个鳏寡老头子。

    这也是罗贵寿没有走出这片深山出去打工的原因,他小时候去山里捡蘑菇遇到熊瞎子,被咬掉了右小腿,成了残疾人,注定要一辈子留在这片土地。

    “哥。”罗贵福喊了一声罗贵寿。

    好半晌,罗贵寿才认出了这是自家十几年没回家的弟弟。

    “是福子啊,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罗贵寿杵着木枝削成的拐杖,焦急的向罗贵福一瘸一跳柺了过来。

    罗贵福走向罗贵寿,搀扶上罗贵寿。

    “没出事,就是我把年假堆到现在一起用了,没地方去,想着出去后就没有回过家了,索性就回来看看你和嫂子。”

    罗贵福看了下这四周,看见外面的空坝晾有女人穿的碎花衣服,就是没看见有女人,问道:“嫂子呢?”

    “带着晴晴出去转弯了。”罗贵寿招手让蹲在地上拆牛奶的儿子过来,说道,“阳阳,喊幺伯。”

    那男孩看了眼陌生人罗贵福,没有说话,低下头把吸管插进了牛奶盒里。

    罗贵福多嘴问道:“这小子几岁了?”

    “九岁了。”

    九岁了还这么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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