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别与承诺 (第4/4页)

对费多的爱。

    就好像，费多同样因为他对弗洛的爱，而不忍心表露出分别在即的难过一般。

    他甚至不忍心让弗洛明白一切。

    弗洛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呢？他知道了，他是温室里的花朵，是金丝笼里的鸟雀，是养在囚牢里的宠物。

    ……那他该有多难过呀。

    他这样娇弱的、温顺的配种者。他这样努力地爱着他的育种者，他这样不辞辛劳地呵护着他们的幼崽，而他的培育员们，他的育种者们，这般地溺爱他、宠爱他。

    如果让他知道，他不过是宠物，不过是克鲁族眼中用来逗趣和打发时间的下等宇宙奴隶；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同族曾经被克鲁族随意玩虐欺凌屠戮，现在那些反抗者与被抛弃者，还生活在空无一物的荒漠……

    ……那他该有多难过呀。

    仅仅是与育种者的分离，就已经让他如此地难过，甚至眼眶里都积攒了泪水……

    其实费多知道，这不过是用来阻止自己难过。弗洛不想让费多哭，可是他知道费多一定会哭，于是这个聪明又狡黠的配种者，就自己先眼泪汪汪地看着费多，而费多，必然不忍心再哭，惹得弗洛更加伤心难过。

    弗洛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的可爱且直白，软绵绵的威胁，就好像每次在床上，说着一些荤话，指望着那样就能让费多心甘情愿地多说些淫词艳语一样。

    可是费多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知道了弗洛的打算，他也还是会因为这样的弗洛而感到心软和心疼。

    况且，他怎么真的忍心让弗洛哭出来。

    他一丁点儿也不忍心让弗洛难过。

    几年之前，他还是反抗者领袖；现在，他却宁愿弗洛在培育所里做个单纯且快乐的配种者。

    他想，他是在助纣为虐。

    可是他也曾经生活在外面的人类聚集地。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弗洛这样娇生惯养的、软绵绵的配种者生活呢？

    他只想看到健康的、生机勃勃的弗洛。

    ……如果，弗洛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克鲁族对待人类的本质，知道了他们不过是宠物，而他们的交配，也与爱意、家庭无关，不过是为了让宠物更加漂亮和乖顺的繁殖……

    那么弗洛，这个由培育所养大的配种者，这个思维体系完全被克鲁族培育员掌控的配种者，这个温柔地、乖巧地按照培育员的指示对待育种者的配种者……

    如果知道了真相，那么弗洛还会继续爱他吗？

    费多想。

    弗洛天性温柔乖顺，这是他基因中铭刻着的。

    可是……弗洛同样很聪明。

    他这么聪明。

    费多在人类聚集地的时候，就见过那些聪明的、从小生活在培育所里的人类，因为种种原因，可能是因为出逃、可能是因为不符合克鲁族的标准而被抛弃。

    这些聪明人，来到了外界，见识了真相，然后自我厌弃，抛弃了过去习得的一切，爱人、朋友、幼崽……

    聪明反而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而费多不愿意弗洛陷入到那种两难的境地。

    又或者说，他不愿意让弗洛抛弃他。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于是，费多抱着弗洛，轻声问他：“弗洛，你会一直爱我吗？”

    弗洛说：“当然。”他蹭了蹭费多的脸颊，娇憨地说，“当然了，多多。你是我认定的育种者呀。”

    ……如果，你能一直爱着我，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一直爱着我，认为这并非是来自培育所的强权，而仅仅是因为……爱。

    但是他却不相信。他却不相信弗洛会一直爱着他。费多冷酷而绝望地想。

    他会用尽一切的手段，争取、掠夺、恳求弗洛的爱。这就是他生命的意义。这就是他困居于此、自我囚禁的意义。

    他亲吻着弗洛，舔舐着弗洛白皙的皮肤。他轻轻叹息着：“弗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爱着我吗？”

    弗洛说：“会的！”

    “或许那是三年，甚至五年之后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多多？”弗洛委屈地问他，又轻轻地说，“会的，多多。只要你一直爱我，我就一直爱你，好不好？”

    费多颤抖着说：“……好。”他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承诺。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来兑现这个承诺。”

    只要我始终坚守在这里，你就不会遗忘我的存在，就会想起我，就会爱我。

    这是我们之间的等价交换。

    只要我一直爱着你，你就一直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