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岛篇 壹之章 明月 (第2/2页)

跑去种个地钓个鱼，问他为什么，他会说是因为有助于大脑思考。

    真田之里，听名字就知道，乃是武田分配给真田的一小块领地，此时的城主乃是昌幸的父亲。

    除此之外，昌幸还有两个兄长，他是家中年龄最小，又是最让人看不透的一个。

    “这根本就是雨后的明月嘛！昌幸你怎么这样说？”

    “眼前虽然是万里无云的星空，到了黎明气温会骤然降低，加上是雨后，又没有风，于是就更容易起雾。川中岛一代数日来都是这种天气，所以因为雾的关系，视野会变差。”

    “也就是说，行军会受到阻碍，多出不必要的牺牲？”

    吭哧，胜赖啃下三分之一个苹果，　可口的酸甜沁入味蕾，正是他最喜爱的水果味道。

    表情反而严肃起来。

    若在往日，他一定会因为水果的甜蜜而露出开怀的笑容。

    “与上杉的大战，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啊，真不愧是昌幸。

    表情管理毫无破绽，简直就像是受过忍者的训练一样。

    “胜赖大人，您在想什么呢？苹果都要被您捏碎了。”

    这话传进耳朵里，胜赖腹诽，进而一扫阴云，嗤嗤而笑。

    这家伙从来都不会表现出镇定之外的情绪，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让他的体贴白费。

    不过，这也是值得开心和骄傲的事情。证明他的好友真田昌幸，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并不平庸。

    “抱歉呐，我走神了。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一起上阵，并肩作战。”

    胜赖低头，看向桥下小河里倒映的明月，语调发蔫。

    并不是因为他不会作战，真正原因在于战前的部署，他被安排在海津城本阵，跟随父亲信玄应对八幡原的战役，而昌幸则被安排绕到后方对上杉本阵进行奇袭。

    “很快的，会有那一天的。”

    语气无波无澜，依然坚定。

    就让这轮明月，成为上杉的凶兆吧。昌幸偏过眼，不动声色去瞧胜赖，双手紧紧捏成拳。

    “……嗯，会的。”

    月色沁凉如水，胜赖半趴在木桥护栏之上，还在盯着鱼发呆，根本是下意识地喃喃。

    昌幸伸出右手食指，揉了揉眉心褪不去的褶皱，连唇角的弧度都颇为无奈。

    “别动队应该快要出发，那么，我先告辞了，胜赖大人。”

    两掌贴在腿侧，昌幸退开两步，向着胜赖深深鞠躬，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转身走下桥头。

    “等等，昌幸！”

    如梦初醒，胜赖打了个寒颤，迅速迈开步子追向挚友的背影。

    皓皓的银辉照亮面前的路，既不刺眼，也不昏暗。

    似乎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雾气正逐渐聚集、凝结。

    “昌幸！答应我，”攥紧掌心里只吃了一口的苹果，依旧圆润艳红的那一边，正无意识朝向驻足的友人，“一定，不管怎样都要活着回来！”

    “请放心吧，我还要和您一起吃苹果呢。”

    昌幸罕见地弯了眉眼，话说毕，他便握起胜赖的小臂，接着扬高颈子，一口咬下苹果。

    背转身离开，眸中罕见的促狭又被冷酷的理智淹没。

    胜赖呆呆看着掌心的苹果。

    酸甜可口，红润诱人，两边各被咬下一块儿，透出嫩黄的果肉。

    因为是昌幸，所以没问题的。

    少主像来时一样，悄然踏上回踯躅崎馆的路，背向皓洁的月光。

    ※※※

    注：

    1.永禄四年：即公元1561年。

    2.长月：日本古代阴历九月　。

    3.踯躅崎馆：武田信玄居城中的馆舍，也代指武田家的主城。